处看着监控的莫里亚蒂则在清闲自在地喝着咖啡。
然后他开始了陈述:“我把老婆分尸了,正在丢尸的时候被他的人捉住了。杀人原因是她背着老子外面有人——还他妈是老子的死对头,那个虚荣的女人想把我踹了。”
“下一个,101。”他最后在一通不耐的抱怨中随便报了个数字。
101的实验室里的人和刚刚无异,照样被绑在装有炸弹的椅子上,只是这回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
“我……”她嗓子沙哑,于是顿了顿,清清嗓子之后继续说,“我在毒瘾发作的时候杀了邻居。”
她干巴巴地说:“她……待我挺好的,比我妈都好,不,这么说不太对,毕竟谁都比我妈好……”
又一个故事。
其实这些警察是害怕的。
事实上,任谁站在这里都会是害怕的。
他们要面对的是城市中被莫里亚蒂聚集起来的黑暗,并且要把这些黑暗向他们全部敞开。
每个杀人犯都有自己的故事。
这些能把他们逼上绝路的故事,现在一个接一个地通过这些扩音器,在校园里传播着。
人……是有共情的生物,有些故事听上去让人咬牙切齿,有些却让人又同情又懊悔,很多时候这些杀人犯们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一些人性格偏激,临时起意就杀人了,一些人百般忍耐,求助无门下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有的人是后悔的,痛哭流涕着向被他们伤害的人道歉,有的人执迷不悟,扬言再来一次的话,照样会选择这样的方法。
杀人是同样的选择,不同的是原因以及后果。
现场的警察们,他们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
这些声音,其实一直都有,毕竟犯罪的人那么多,有几个是纯粹因为没事干才去犯罪?只是如果真的每一件都认真去听,那实在不是人能承受得了的。
这些故事不是好东西,它们能逼得一个人杀人,对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效果。
警察毕竟也是人。
外面的媒体原本兴奋着,听到这些东西时也慢慢消停了,有的甚至扭头离开。
“这些东西,不要播出去了。”有个主播说着,“新年应该让大家开心一点。”
“不,要播出去。”另一家却说,“这些东西是确实存在的,为什么不播出去。”
莫里亚蒂却不在乎他们播出去与否,听着那些警察迈着沉重的脚步去了二楼,继续新一轮的锤炼。
——人人都有罪,在这一层会体现的格外明显。
这一层的人和这些警察都有些关系的,这是他老人家亲自挑选过的人。
比方说a曾经因为失手害死了朋友,而朋友的妻子发现了这件事,想揭露的时候却被a拦下,为了点名声而袒护自己。
再比方说b在警校的时候给同学使绊子,使他成绩名列前茅进了警察局。
还有……
不必一一细说。
既然大家都是有罪的,何必摆出那样的姿态来轻慢其中一方呢?
教授觉得想到这个办法的自己很聪明。
既然不愿意去好好尊重别人,不如亲自来体会一次好了。
“教授……”
突然他另一只耳机传来了声音,那是他安排在天台的莫兰。
莫里亚蒂打开了耳机,语气颇为轻快地应声:“嗯?”
“让他们别说了吧……”莫兰的声音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样。
“怎么,你又要来指手画脚?”莫里亚蒂笑着说,“趁着我心情还不错,快闭嘴。”
“教授,”莫兰忍不住说,“这样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对他们精神的摧残比起死亡要伤害更大啊。”
“是的。”他坦然说道,“我知道。”
“那……”
“我并没有所谓的怜悯心,”他冷冷地说,“希望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善良,既然所谓正义选择粉饰黑暗,那么黑暗也有权利露出它真实的一面,否则就不公平了。”
“可是——”莫兰的急切地说,“教授,这种情绪不该共享!”
“那么一昧地仇视所谓杀人犯的情绪就可以共享了?”他玩味道,“或许你可以把这当做另外一种素质教育,有些时候人不去见识黑暗,就永远轻视它,你不觉得……我这是在倡导人们保持中立的态度么?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积极的一面。”
他温和地说:“你说是不是,莫兰?”
“可这样的手段太激进了!”莫兰突然声音提高了,“拜托你了教授,想想苏苏,假如她今天也在现场,你会希望她听到这些吗?”
莫里亚蒂顿了顿:“她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不需要听到这些。”
“假如她现在在这里呢?”莫兰再次抛出这个问题。
莫里亚蒂沉默着。
“就当是为了苏苏……”莫兰恳求道,“请让我按下这个解除按钮吧。”
莫里亚蒂没有回答。
只有一个个糟糕的故事在学校里回荡。
“最后一次。”莫里亚蒂说道,“这是苏苏的最后一次。”
“谢谢……”
莫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谢。
莫里亚蒂却靠在椅子上沉默了下来,莫兰在消费他对苏苏的感情,尽管苏苏本人也常这么做,但是她有法子重新挽回自己的形象和资本,莫兰做不到。
他希望,至少那个学生在他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好,不至于让他对苏苏厌烦,否则……假如在未来的某一天他成功找到了苏苏,但他因为莫兰的原因对她态度冷淡,这样的话……岂不是同样不公平?
所以,到此为止了,苏苏。
这件事情的后续堪称传奇,莫里亚蒂突然出现在天台,然后炸弹倒计时被他悉数解除,警察们一阵激动把他打成了筛子,然而等他倒下楼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是个假人。
第二次的莫里亚蒂再次出现,又站在了天台上,这一次又是毋庸置疑的枪林弹雨,等他再次倒下来的时候,发现这不过是又一个假人。
可是第三次……
第四次……
他们还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不知道是因为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机会杀死这个变态,还是纯粹把这当成一场宣泄,一场听了那么久压抑故事的宣泄。
莫里亚蒂的十个假人,使得警察们弹尽粮绝。
然后上来了第十一个,一颗子弹从他旁边划过,愣是没打中他,看来使枪使得久了,必定会有手抖的时候。
他最后一次说道——
“我是詹姆斯·莫里亚蒂,希望你们能记住我。而且不止眼前的你们,还有别人。”
见他说话了,警察一阵懊恼,哪怕刚刚再省一发子弹,现在这个真品也不至于在上面耀武扬威似的自我介绍。
然后……
真品莫里亚蒂从上面一跃而下……
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到了地面。
——仍是个假人。
警察们沉默无言,感到一阵疲惫——段位太高了。
“查一查天台有什么。”为首的警官揉了揉眼睛,“大家……不要放弃。”
不要放弃什么?
不要放弃继续查案,还是不要放弃希望?
或者……
不要放弃心中的正义?
……无论结局如何。
被称为莫里亚蒂的家伙,“一炮而红”。
楼里的杀人犯们被全数逮捕,他们只走完了第一层和第二层的一大半,第三层还未曾涉及。
第三层的家伙们显得温文尔雅,大多数都彬彬有礼,放到人群中只会让人感慨他的好修养。
可是没人怀疑他们是否有犯罪行为,这或许也是出于对莫里亚蒂一种复杂的信任。
——只是谁都没有勇气再去问他们任何一个人,你为什么要犯罪?
应当对万事怀有敬畏之心,最起码平等以待。
这或许是最能拿的上台面的感触了,尽管他们此刻心里更多的是想把莫里亚蒂撕成碎片。
……
“对不起,教授。”逃出生天的莫兰最后找到了正在画图纸的教授。
莫里亚蒂连眼皮都没抬:“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我得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了。”
莫兰低着头:“对不起,我觉得我还是不能和你……”
“没有不能。”莫里亚蒂终于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离开?可是我给你的机会已经失去了,现在的你是塞巴斯蒂安·莫兰,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到外面找伊卡,什么时候能凭着自己的力量重新爬回我的身边,什么时候再和我谈离开。”
他抬头盯着莫兰:“你听懂了吗?”
莫兰也看着他,正想开口,却被莫里亚蒂打断了:“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一次也不行。”
……好吧。
他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到莫里亚蒂说:“等等,你把这张图纸拿去。”
他顿了顿:“前天有伦敦的邀请函送了过来,我需要有人先去探路……”
“您……要去伦敦?”莫兰犹疑,苏格兰场的警官可不是吃素的。
“嗯,所以你先去搞定苏格兰场,这种水平就不要让我看见了。”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