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从医院出来之前,秦舫请医生帮忙开了消□□水,她再找了个清净地方拿棉签细致地涂了樊莹手上的伤处。有几处皮肉都翻出了,秦舫看着都觉得后怕,倒是樊莹自己面色如常。
樊莹说:“你有什么想要问我吗?”
樊莹主动提起,秦舫本该抓住这个机会。可樊莹受了伤,她能在这个时候让樊莹剜开心口,将一怀的旧痂展览给她吗?
“不……”不急在这一时。秦舫想要这么回答她,樊莹却打断她。
“她和你提到小狗崽,我就从这开始说……”
樊莹低着头,涂完药的双手把玩着秦舫光滑完好的手,她讲故事一般说起自己的事,好像那些根本都与她无关。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楼上人家的母狗生了一窝十几只小狗,那家大人不要。在读初中的小哥哥就一家一家地敲门,问,你们要不要收养一只小狗啊?那狗就是一般的土狗,和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狗杂交了,生出来一窝杂毛的小狗崽。别人都嫌不可爱,他挨家挨户地问,就到我家了。”
“我妈刚好在家,她就抓了一只放到我眼前,问我可爱吗?她那时教我学着赞美,小狗等同可爱这个词,我就点点头。我妈留下这只狗,小哥哥就走了。”
“然后,她让我抱这只狗。我碰到小狗,感觉它软绵绵的好像没有骨头。我不敢抱,她就往我怀里塞。她松手的时候,那只小奶狗突然舔了舔我的手,我觉得很恶心就松了手。”
“它当时呜呜叫着没死,后来过了几天死的。所以,我真的摔死了那只狗……故意的。”
那只是意外啊!秦舫听着樊莹自己熟练地下了这个结论,除了抓住樊莹的手还真说不出话来。樊莹的逻辑如此“通顺”,一定是樊母长期洗脑的结果。
秦舫组织了一番语言,才认真地劝解她:“不是所有人都要喜欢小狗的,你可能不喜欢它,也可能是怕它,总之它舔你的时候,你的身体本能让你松开了手。这是一瞬间的事,不是你能决定的。”
想了想,秦舫又问:“那只小狗当时就不能动了吗?”
樊莹则摇摇头,“它掉在地上,自己爬起来,看着像没事。”
秦舫于是安了心,说:“它是刚出生的小狗,还没断奶,本来就不好养的。”
乍然听到樊母的耸人之言,秦舫确实被唬住了。能下手将一只没有反抗能力的小狗摔死,这心得多毒啊?现在好了,她听樊莹解释了就知道那只是误会一场。
“秦舫。”樊莹微微皱了眉头,以强调语气又说,“我真的觉得它恶心。”
这样啊。秦舫虽然有吃惊,还是安抚她,“恶心就恶心吧,不同人对着同一样东西有不同的反应,这很正常的。”
“我……”樊莹竭力想要表达什么,要以此验证自己的“罪名”。秦舫忍不住把头靠在樊莹肩膀上,她半眯着眼睛问:“我问你,如果那只小狗没有舔你,你会失手摔了它吗?”“不会。”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秦舫说不来有点高兴,她得寸进尺又把一只手挂在樊莹脖子上,说道:“你妈妈说你错了,说你残忍,你不要信她。你现在要听我的,我说你没错你就是没错。”
秦舫这么说,樊莹的眼睛歘得明亮起来,她高兴得几乎记不清自己被秦舫打断的半截话是什么。
没一会儿,她又想起来了。她想说,她觉得那只狗就是摔死了也没什么。
*
除了小狗的事,秦舫还想知道樊莹在她初中转校以后是怎么过来的。怎么摆脱了樊母,怎么考上了大学,又是怎么……认出了她?樊莹小时候的事秦舫刻意没有问,一个原因是她不舍得让樊莹回忆痛苦的时光,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自己不敢听。即使樊莹有问必答,在她回答之前秦舫也总是告诉她“你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
樊莹还能怎么过来呢?在就读寄宿制的高中以前,她在樊母手掌心根本翻不出天来。等到上了高中,见识的人多了,她才意识到其他人并不像她一样生活。
樊母所做是不对的,反常的,这样暴躁偏执的人是可以强制送进精神病院的。知识改变命运。知识让她将母亲送进精神病院整整四年,也让她一封信件就将母亲送到燕京管理最严格的医院——她的母亲一辈子都别想离开那个地方。如果离开了,她总还有数不清的方法将那位母亲送回去。今天,她不就轻而易举惹怒了那个女人吗?
离开樊母独自生活的樊莹,对自己现状逐渐有了全新的认识,她为自己考上了这个学校,又幸运地重逢了从不拿她当作异类的秦舫。
樊莹抚摸着秦舫的脸,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然后闭上眼睛含住秦舫的嘴唇。
“我总是能认出你的。”就像,在你认出我之前,我也总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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