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我可听说这科尔沁有位绝世美人。咱们这次驰援科尔沁,怎么说也要一睹这蒙古美人儿的风采再回去……”
再有十多里路,便是科尔沁草原了。皇太极望着眼前漫漫无尽的山野,恍若未闻道:“你说阿玛这次是真的有意要助科尔沁一臂之力,灭灭察哈尔部的气焰,亦或只是在投石探路,虚张声势?”
“嘿,我这儿跟你聊这绝世美人呢,怎么又扯到那儿上头去了。”
阿巴泰是自讨没趣,忘了他这个八弟如今是半个和尚了。自打早些年,听说他在文馆的那个红颜知己突然没了踪迹后,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从前还会跟他们一起嬉皮笑脸,开开玩笑,打打牙祭。现在可好,整天除了舞文弄墨,就是忧心战事。好心想逗他开怀,结果是前文不搭后调,牛头不对马嘴。
阿巴泰调转马头,“我还是找五哥说去吧。他肯定对这美人儿感兴趣。”
他这才回过神来问:“什么美人?”
“你个闷葫芦,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阿巴泰走后,皇太极始终觉得有些惶惶,便又将自己的忧虑告诉了济尔哈朗贝勒。这位济尔哈朗虽不在四大贝勒之列,却也是受封的和硕贝勒之一,乃是叔父舒尔哈齐的第六子,阿敏贝勒的胞弟。如今领着镶蓝旗,与他们同在出征科尔沁之列。
济尔哈朗正是年少,血气方刚之纪,或许和他早年的经历有关系,却是少有的沉着内敛。便是这一点令皇太极很是欣赏他。
“汗王的想法,我也摸不透。若说是真是要和那林丹汗一决高下,以我们带来的兵马,未免也有些轻敌了。”
皇太极点头赞同,“我是以为,此番虽大动干戈,但并非有心交战,不过是为了吓唬一下察哈尔部罢了。”
“四福晋乃是科尔沁大妃的掌上明珠,听说又怀了身孕,四贝勒此番……可谓是任务艰巨呐。”济尔哈朗悠悠地说道。
“也就是你知晓我的难处。”
皇太极轻叹了一声。自去年内喀尔喀五部与建州结盟后,便阳奉阴违,仍屡屡与明朝通款,坏了建州征明的好事。阿玛以示威信,杀掉了扎鲁特部台吉昂安,内喀尔喀五部盟主卓里克图便派人找林丹汗寻求帮助,图谋报仇。天命九年,科尔沁部见局势不利,翁果岱子奥巴率族来归,于伊克唐噶哩坡刑白马乌牛与建州正式结盟。见科尔沁主动投诚依附建州后,十一月,林丹汗便率蒙古大军征讨科尔沁,科尔沁部的首领奥巴见不敌林丹汗所率的察哈尔部大军,又不愿屈服在其的淫威下,只好火急火燎地向盟友建州求援。科尔沁部一直以来就向往靠拢建州,送来的礼物,从马匹到女人,可谓是络绎不绝。这一次,就连哲哲也难得地放下面子来求他。他在朝堂上自然是提议支援科尔沁的,大金一统中原的路上,蒙古这块绊脚石岂有不搬走之理?
蒙古各部一直以来,都站在联明抗金的立场上,当年广宁一战,林丹汗就曾许诺王化贞出兵四十万以援广宁。但最后那号称四十万的援兵却因风雪阻路,未能按时赶到。广宁失守后,林丹汗的军队又跟着退守了山海关。明朝又花了大笔的银两去安抚他们,可见他们名义上虽是结盟之态,但实际上是各怀鬼胎,并无多少信任可言。夺下辽西重镇广宁之后,大金便偃旗息鼓了好一阵子,没有再去骚扰明地,这次科尔沁有难,阿玛如此大张旗鼓,莫非是想就此把剑锋转向蒙古吗?就连他,也有些猜不透阿玛的心思。
“对了,近来军中关于女鬼的传言一直甚嚣尘上。此事可大可小,咱们是不是先禀告汗王为好?”
“是吗?”皇太极神色稍有波澜,随即冷淡地说道:“我昨儿个特地起夜宿查了军营,并没有什么女鬼。只怕是蒙古人有意要传出这些鬼话,来动摇咱们的军心吧。”
济尔哈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即刻就下令,军中若是再有人妄传鬼怪之言,惑乱军心,便军法处置。”
“如此甚好。”
入夜后,大军驻扎镇北堡。
皇太极独自一人坐在营帐中,从怀里拿出昨夜那只河灯的残骸来,细细端详着。油纸虽然被烧得有些残破,但却已经可见上面的墨迹,写得是一句诗。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他不能再熟悉的字迹,不能再熟悉的诗句。一阵锥心之痛袭来。
三年前的那个冬天。他经历了生死离别之痛,亲眼看着她化为灰烬,尸骨无存,却无能为力。一念之间,他只想以死谢罪,跟她在黄泉路上作伴。他是真的这样做了,站在广宁的城楼上的那一刻,他已是生无可恋,只想一心寻死罢了。却听到了她的声音,她的呼唤……从风中飘来。
他以为那是幻觉,可当他睁开眼,她就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不可置信地去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她的脸,却有如触犯了戒条般,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她满是哀痛的神色。
“傻瓜,你要好好活着啊……”
就是这一句话,令他走下了城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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