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于险境。
如今,她委身嫁给了别人,还是个他竭尽全力也打不赢的宿敌!
看见那封书礼的瞬间,他真是恨不得立马就杀到宁远去。
他如今是汗王,只要他一声令下,何人敢不从?但,也正因他如今是汗王,他必须权衡利弊,以大局为重。
理智在提醒着他,万万不能拿数万八旗子弟的姓名当作儿戏,来冒这个险!
而他们……终究只能如此,一别两宽,各自天涯。
而这份思念,这份悔恨,日以继夜地蚕食着他的意志,令他无处可逃。
他懊恼万分,苍然回头道:“我到底……走错了哪一步?”
“汗王若真的想挽回这一切,不如就顺水推舟,给袁崇焕回信吧。”
这一年多来他的苦闷和隐忍,范文程都看在眼里。
他尽心竭力想做好这个大汗,所以从不曾流露过这些情绪,但也再未有过笑容。哪怕是远征察哈尔大胜而归的宴席上,他也只是三言两语的说过祝词后,便悒郁寡欢的离了席。
她不许他喝酒,他便滴酒不沾,却是用了另一种更为极端的方式来一缓伤愁。
“汗王,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一切都还不是定局。”
十二月丁亥朔,遗土谢图汗额驸奥巴书,数其罪。巴牙喇部长伊尔彪等来朝贡。蒙古郭畀尔图、札鲁特贝勒塞本及其弟马尼各率部来归。
二十四日,侧福晋叶赫那拉氏诞下一子,取名硕塞。
紧接着,天聪三年正月初八日,布木布泰生下了四女雅图。
然而年关未过多久,皇太极便下旨将侧福晋叶赫那拉氏赐给曾任内大臣的占土谢图为妻。
早朝上,皇太极下此谕令时,许多人都疑惑不解。这叶赫那拉氏才生了儿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也该母凭子贵才是,皇太极却毫不顾念情分的将她赐给给大臣,朝臣对此是大为吃惊。
代善虽知这样不合礼数,却也没有提出异议,因为他知道皇太极这样做的缘由。
他要给她留一个位置。
三位福晋,有一个位置是留给她的,无论她还会不会回来,这都是他的许诺。
正月二十八日,时隔两年,皇太极再遣生员郑信、把总任大良给袁崇焕带去一封致书。
[宁远]
崇祯元年,十一月十七日,白水县民王二首举义旗,聚众攻蒲城之孝童,韩城之淄川镇。接着,府谷王嘉胤、宜川王佐挂并起,攻城堡,杀官吏。安塞高迎祥、汉南王大梁,复聚众响应,迎祥自称闯王,大梁自称大梁王。
在连年的天灾、战乱笼罩之下,明朝各地民乱四起。而引领大明王朝走向末路的农民起义也至此爆发。
崇祯二年,正月二十一日,谕定魏忠贤“阉党”逆案,惩处入案者二百五十五余人。
三月,袁崇焕收到了皇太极的致书。
信中言:“金国汗致书於大明国执政诸大臣。我之兴兵,非藉相好之际,欲夺他人之地也。乃因辽东之臣,偏助叶赫,来侵我等,迫不得已,告天征之。若不被迫,我等小国,岂敢征讨大国耶?此皆不言而喻也。天不问国之大小,但论事之是非,故以辽东、广宁地方畀我。若非天与,辽东广宁诸坚固之城,及数万之兵守之即以我少数之兵士,何能克之?大城既得,然小城寡兵,攻而不克,故我思之,天冀我两国罢兵修好,共享太平,在此时耳!我愿和好,共享太平。是以诚心遣使,如何议和,听尔等之言。”
“真是一封声情并茂,且强词夺理的议和信。”
正当是晚膳时分,袁崇焕将这信摆在海兰珠面前,“‘我愿和好,共享太平。是以诚心遣使,如何议和,听尔等之言……’若是让他把广宁、辽沈、开铁一并归还于明,皇太极也能答应吗?看看,我不过是纳你做了妾,他就急成了这样……”
海兰珠面不改色地喝着汤,扫了一眼那书信上熟悉的字迹,淡淡道:“在宁远连连受挫,不诚心议和,还有别的法子吗?”
袁崇焕见她一缕发丝滑落下来,险些缠进碗中,下意识地就伸手替她别到了盈盈玉耳后。
“谢谢。”她含笑道。
谁知没过一会儿,她的发鬓又松散了下来。
他瞧得心里痒痒的,遂道:“这样麻烦,不如将发丝全数挽成髻,岂不更利索?”
海兰珠在这宁远府也没有贴身丫鬟照顾,每日起居都靠自己打理,从前都是下人帮忙收拾的,自己哪里会绾发弄簪。
于是她笨手笨脚地将头发攒成一束,拧了几圈,盘成一个圈,然后插上发簪,就勉强完事了。
袁崇焕看得连连摇头,“还是让我来吧——”说着便起身到她身后,以手为梳,替她整理着头发,不忘喃喃道:“从前在老家,别的不会,倒是常常帮夫人绾发。”
她局促不安地坐着,也不敢迕逆。
“一个女子家,不知如何绾发,我倒真是见所未见。还是我的妾侍,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是我愚笨……”
“你才不笨,你分明是这宁远城里最聪明的人。”他给她梳了个普通的挽髻,指尖无意擦过她细致的脖颈,“你只是故意装傻罢了……”
“大人谬赞。”
她疏远地说完这句话后,一时冷场。
袁崇焕见她已餐罢,不忘提起正事:“皇太极苦心孤诣地派了使臣来,带来一封不痛不痒的议和信,无法是想探知你的消息……这几日,便让这金国使臣好好瞧瞧咱们是如何恩爱,回去也好复命不是?”他神采奕奕地挽起她的手来,“走吧,随我去巡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