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躺在他怀中,伸手望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出神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皇太极侧卧着枕在她肩上,问:“怎么了?”
“想起咱们从前的事情来了。”
海兰珠突然扭身问道:“皇太极,你是从何时起爱上我的?”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在乌碣岩的时候。”
“就是你说要我等你长大的那次?”
他点了点头,“我至今还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打了胜仗,回到营地后,远远就瞧见你一个人坐在河滩边发呆。当时我满脑子里想得不是打了胜仗喜悦,而是……”
“而是什么?”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温情脉脉,拨弄着她的发丝,“你呢?又是从何时起爱上我的?”
“大贝勒府起火的那一晚,看见你冲进火海去救塔尔玛的时候,我既担心,又是嫉妒……”
“原来你也会吃醋!”
“那是当然了……”
只不过她也明白,即便再如何不甘,也只能接受他三妻四妾、儿女成群的现实……
谁让他生在帝王家呢?要想一夫一妻,举案齐眉,只怕是不可能的。
他们又偎依了一会儿,外头的雨渐渐停了,皇太极方牵起她的手道:“我在这汗宫正南方,按照碧落阁的样子,修了一座凤凰楼,近日才完工。咱们一起去瞧瞧,看看你可喜欢。”
这凤凰楼与汗宫在同一条中轴线上,再往前走便是崇政殿了,正对着盛京城的南大门。
皇太极牵着她一步步迈上这青砖瓦台,目中含笑,“这凤凰楼,是当下盛京城里最高的楼阁了。日后咱们若是想赏星辰,便可以来这儿。”
海兰珠望着这座台上启楼,十六级阶上是飞阁流丹,雕梁绣户,足足有三层楼阁,好不恢弘。
楼阁上层梁架饰着红地金龙彩画,丹楹刻桷,真是好一座画阁朱楼。这哪里是按照碧落阁的样子建得,分明要华贵气派多了!
海兰珠心里分外触动,皇太极继位六年,勤勉节俭,不曾大兴土木修缮过宫室,就连他如今住的汗宫,也只是原先的四贝勒府扩建的。不少贝勒都上谏过应当重建宫殿,他都拒绝了……却是不动声色地将这座凤凰楼建好了。
她站在顶层的眺望台上,盛京城的全貌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沈阳……沈阳……
是他们结下不解之缘的地方,也是他们以后……要共度余生的地方。
海兰珠凭栏远眺,放眼望去,汗宫的东西两侧,各有四座宫室正在修葺,“这四座,也是行宫吗?”
皇太极点头,指着汗宫右侧的那一座道:“那座东宫,是为你准备的。”
东宫……
她的思绪游荡回了从前在赫图阿拉的日子……那时,她就住在八爷府的东暖阁里,一住就是七年……
“等我从漠北回来,这里就该完工了,到时你看看还想添置什么物件,咱们好好粉饰一番。”
海兰珠不禁问:“为何取名作凤凰楼?”
皇太极没有作答,径直带她到了中层。只见四室内壁画上皆是凤凰和梵文图样,东面墙上用篆书镌刻着一首诗。
他温热的一吻落在她耳畔,徐徐读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这首《凤求凰》,满是他对她的爱慕之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她感动不已,“皇太极……从来没人对我这样好过,只有你……”
她到底是个平凡女人,有了这样举世无双的宠爱,她还能奢求什么呢?
见她欢喜,他也十分欣然,“一座瑶台琼室,能换得你一笑,也足矣了。”
德格类正巧要去汗宫求见皇太极,路过凤凰楼前,便瞧见了正黄旗的亲卫侍从,上前一问,才知道皇太极正此幽会,便让侍从上去通禀一声。
皇太极一听来人是德格类,马上想到了前因后果,独自一人下了阁楼。
德格类在他耳边低声道:“大汗,祖大寿那帮余部,因为那孩子的事情,在城外闹着要造反……”
“要闹,就让他们闹去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皇太极冷哼了一声,“这刚抓回来了狼崽子,总要好好训一回,才能长记性。”
“若是闹大了……”
“那孩子在我手里,谅他们也不敢。”
皇太极又吩咐道:“派人盯着他们,尤其是祖可法,不得松懈。”
“是,我这就去办。”
德格类走后,皇太极才回到阁楼里,海兰珠神色如常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了?”
“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没有多少,海兰珠却不这么以为。她太了解他了,若真是寻常事,他不会特意回避她。
想来也知道,约莫是关于袁文弼的事情了……
有了前头他那般大发雷霆的反应,海兰珠也不敢再追问下去,生怕是再惹恼了他,唯有暗暗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