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百姓也都愿意卖这个面子。”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徒明远哪里不知道若不是以林宁在金陵的声望和信誉,不是林宁出动了王家所有的职员和下人去街上维持秩序,又放话便是倾家荡产也会保证百姓衣食,此事哪里能这么快解决?
民乱最是难解。也只有林宁能有此等魄力将王家押注下来,将一场动乱扼杀在摇篮里。
林宁暗叹,这些年清华园的名气,以及王家对职员的优待,对城中贫苦百姓时不时地接济,王大善人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
“此事不简单。”
林宁双眉一拧。自然不简单。盐粮二道都是国之根本,盐遇水而化。因此盐仓修建从选址到用材都极为考究。可偏偏就是这样,扬州也糟了乱,盐仓损毁,幸亏林如海抢救及时,虽化了一部分,却保留住了三分之二。总算不至于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而粮仓修建规格虽比不得盐仓,却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就淹了的。何况,这场洪水虽然猛烈,城外河道水面浮尸不少,但城内却相对来说,好了太多。然而,身在城内的粮运使司衙门却满地狼藉。官府粮仓被大雨冲垮,米粮毁了个干净。便是救回来的,在水里泡久了,也都碎了。
更有一点,米粮遭毁后,是知府和粮运使司二人一起抢救的。可抢救回来的粮食和泥土混在一起,根本不可用。还有不少,据说是已经被冲走了。
城内没有城外那么大的洪流,虽有大雨,也有垮了的房舍,但大多为平民之家。坚固的粮仓怎么会这么容易塌了?即便塌了,可与泥土混杂在一起的那些米粮数量明显不多,显然与屯粮的数量相距太大,完全对不上。
只是知府和粮运使司以及衙门的人都一口咬定乃是被冲走了的。那几日大雨滂沱,连路都看不清,一脚踩下去,水面没过脚踝,水面上垃圾许多,谁会去在意这里面是否有被冲走的米粮?
若说粮食被冲散了不知去向,也并非没可能。
然而,时间太凑巧,偏偏城中几位富商府中存粮数量颇多,还借此机会囤货居奇。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知府和粮运使司二人虽然面上着急,却没有怕朝廷怪罪的忐忑。
尤其今日这一出民乱。
偏偏趁徒明远出城之后发动,偏偏都对准了王家……
徒明远眼眸中闪出一丝厉光,将茶盏啪地一下拍在桌上,“借天灾造*,发灾难财,倒是好本事!”
怎能不怒呢?百姓死了多少?伤了多少?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些商人也不求他们能为国分忧,可拿朝廷救灾,百姓救命的粮食发财,算哪般?
还有知府和粮运使司,身在其位,本该为百姓谋福祉,可他们做所的呢?
甄家,甄家!如今城里闹得最为嚣张的吴家孟家都是甄家一系的人。更遑论粮运使司乃是甄家四房的女婿!
甄家虽表面上只有一个江宁织造郎中之职,可其势力却远远霸居江南,又有甄贵妃和五皇子之势,江南各家无出其右者。
徒明远一叹,压下心中翻江倒海恨不能砍了甄家的心思,问道:“如今米粮还剩多少?”
“王家并无米粮行,只有超市有米粮卖。微臣让人清理了一下,如今所剩的存货,按照现在施粥的数量来算,最多可维持三四天。”
三四天……三四天之后呢?
江南乃是鱼米之乡。往年其他地区闹灾,都是靠江南运粮。而如今江南遭难,若是存粮仍在,倒可解此危。只是如今……京中倒是还有些屯粮。可京城据此并不近,前几日河道泛洪,水路不能走。这几日才渐渐退了潮,这么算来,怎么也得有个七八日。
徒明远咬牙,“莫非真要向他们高价收粮?”
吴家孟家倒也没有直接说要高价卖给朝廷,但现今两家的米粮行的米价高的出奇,可偏偏城中有一些有些家底却存粮不够或是也损毁了不少粮食的,前去购买。如此一来反倒隐隐成了现在金陵的市价。若是朝廷想购粮,不免会忌惮几分。徒明远倒是可以用自己的名义或者朝廷的威信压迫,让两家甘愿平价卖给朝廷。
然而,甄家身后乃是五皇子。若徒明远使了这一招,难保五皇子党不会借题发挥,说徒明远与民争利,以权势压人。
更何况,甄家乃是地头蛇,若是吴家孟家不愿意,徒明远现今不过一介郡王,还真不一定奈何得了。毕竟吴家孟家未曾犯法。人家自家的东西,不想卖,你还咋地了?
若说得罪一个三皇子,甄家背靠五皇子,不惧也不放在眼里。若说得罪朝廷?呵呵,徒明远可没有尚方宝剑,这会儿徒明远的意思和皇上的意思可不能划等号。
林宁言道:“微臣倒是有个法子。若是此时我王家可以弄来一大批粮食,以低价卖出。想来他们就该急了。”
徒明远一愣,“你能弄来?”
林宁摇头,“不能。”
徒明远明白了,不需要能,只需要让甄家一方相信他们有就可以。虽说江南形势危急,但也不过这七八日,只需有一批粮食稳住,八日后,京中的粮食就差不多到了。若林宁有一批米粮可低价转卖给徒明远,帮助徒明远渡过难关。那么吴家孟家的粮食自然会积压下来,转手不出去。
因此,到时候急得就不是徒明远,而是他们了。
徒明远暗自思量,这法子不是不可为,只是……
“他们不是傻子,必定会先查探。我们如何让他们相信?”
林宁一笑,“我没有粮,但装粮食的麻袋却比比皆是。他们总不能每袋都查验吧?”
徒明远一愣,看着林宁,二人同时说出“鱼目混珠”四字来。
徒明远神色一松,起身道:“此事由我的人来办。”
林宁并不在意,也该由徒明远来办。虽说办法有了,但是操作起来却不那么容易。
至于知府和粮运使司,以及是不是当真被大水冲走了的粮食……
这就不是林宁的事了。
大概是心中有了主意,徒明远招手让亲信过来耳语吩咐了一通,心情好了起来,转头倒是与林宁聊起这次水灾。说着说着不免又感叹起这几年朝廷不易。不是这里闹旱,就是这么洪涝。
见气氛还算不错,虽然话题有些沉重,却并不紧张。一直站在林宁身后的未曾言语的王仁首度开口道:“北方多旱,南方多涝,若能互补一些多好。”
林宁一愣,看着王仁,“你说什么?”
王仁忐忑起来,小心地觑了眼徒明远,见其面色未变,不似生气,又细思自己这话没有不妥,道:“我……我说错话了?”
林宁摇头,“你刚才说什么互补?”
王仁莫名其妙,“我说南方多涝,北方多旱,若是可以互补便好了。我不过随口感慨一句,这等事怎么可能。我……”
林宁暗自欣喜,连连摆手,“不,不!或许并非不能!”
南方水多,北方水少,如有可能,借点水来也是可以的。
一代伟人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林宁倏忽起身,“去格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