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忆得了消息,当机立断,安排素虹素霓等待国公夫人,自己则是带上墨玉,向着赵回平日里理事的勤政殿去了。
昭阳殿和勤政殿离得不算远,往历朝历代追溯去,都算是不合礼法。究其原因,大概满满的都是赵回的私心。
卫忆脚下步子飞快,几乎是飞奔着去的。
勤政殿门口值守的大多是赵回赵博的心腹,远远地见着卫忆来了,一个个的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今儿个值守的倒霉蛋是个八品使监,得了消息赶忙迎了出来,刚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正要行礼说话,就见卫忆看都不看他一眼,直直地冲进殿里,留了他在原地弯着腰像个傻子一样地干笑着。
这使监是个机灵的,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没有去打扰,也不敢打扰就是了,只吩咐几个小太监去寻能管事的人来。
开玩笑,擅闯勤政殿是个大罪,可也得看看这人犯是谁不是?这可是皇后娘娘,皇上的眼珠子,太子殿下嫡亲嫡亲的娘。
恩,马上就该改口了,是太后娘娘了。再者,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个和善的,见谁都会给些面子。现下如此,怕是动了真火,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物,若是急了,那才真是能掀起滔天巨浪呢。
使监如是想,背着双手提点了提点其他伺候着的宫人们,低眉顺眼地站在门边候着了。
兹事体大,墨玉是不敢随着卫忆一起进屋的,只候在了外殿。
她想了想,走到门口去同那使监说话:“孙首领,还得麻烦您替我打点些茶水点心,防着娘娘要用呢。”
八品的首领太监不可能是白当的,自然知道这是主子们面前的红人,自家总管的心上人。加上这是为后宫里顶大的皇后娘娘服务,哪有怠慢的道理,连忙应下了:“姑姑可折煞我了,怎的同我如此客气,我这就使人准备着。娘娘想要在这儿等皇上,奴才已打发人去传话了。”
轻轻松松一句话,把自己从告密的嫌疑里摘了出来,墨玉见这么个被卫忆唬住的机灵人,不由失笑,福了福身子,转进殿里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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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忆进了内室,直奔书案而去。她走到一个大书架面前,费力地抽出本讲人文地理的巨头书来,踮起脚尖在那空隙间摸了摸,才把那书又搁了进去。
她转到屋内的几扇白玉屏风后,掀起一张她在荷池边上赏花的画像来。入眼的自然不可能只是张白墙,是个洞开的暗格。
暗格里整整齐齐地摆着许多或新或旧的册子,册子上面放着一卷明黄的圣旨。
卫忆先是拆开那圣旨扫了几眼,跳过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以及一些毫无用处只求好看的溢美之词,直捣黄龙,去寻那内容。
“…君臣善睦,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皇太子赵博,人品贵重,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齐心,朕欲传大位于太子。诸王当勠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卫忆过了目,把那圣旨随手搁下,沉思了片刻。
那日苦度大师的话犹在耳畔,如今果然成真。
“世间万事啊,都逃不过因果二字。不妨留心身边不平常之事,有些事情,还是娘娘自己发觉的好。十二奇局,蒙局将破了。”
“紫微移位,红鸾不改,陛下用情至深。”
心中有那么一块地方,轰然塌陷,让卫忆有种想哭的冲动。
卫忆闭目平复片刻,指尖划过那齐整码着的几十本书册,按着书脊上标着的年段,找出上一岁的那本,翻了开来。
这些册子都是赵回的手记,年幼时便养成的习惯,每日里必做的任务。
上一世,便是因为发现了这暗格,她才能读懂他心。
爱有时需要表达,不能内敛。
卫忆叹了一口气,捧着挑出的册子,坐在了桌案前。
她上辈子做得最对的决定,或许就是不顾朝臣的口诛笔伐,也要强占了这勤政殿。
这里面除了记些平日里的心得想法,对朝局的判论,更多的,是写给她的心事,一封封或许永远不会寄出的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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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阿忆,希望你一切都好:
膳房里传了消息,说昭阳殿退了晚膳,只动过些我从南边寻来送去的荔枝。
天热不欲食,可也要为身子着想,你一贯娇弱,要不细心养着,再病了又该如何是好。我想应是宫人们怠慢了你,没有及时劝补。
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怕你更冷待我,朕这一国之君,竟是不敢发作你的宫人,只能再让人搬些冰过去,唯恐你中了暑气。
...
凡人血肉之躯,便是皇帝,也有七情六欲。阿忆,我是很难过的。
就算心里有气,两年有余了,朕都数不清服自己软了多少次,你为何就不能与我说说,哪怕回头看我一眼,给我个机会宽慰你一二。怎的还如此执拗,同你儿时一样。
自小我便守着你一个,哪里懂女儿家的心思。以前你同我生气,我寻些东西送去,你骂我几句木讷,到底是会见我一面,原谅于我的。可这回,日渐久渐长,丝毫不见好转。
我更是不得其法,现在连你爱的吃食玩意儿,都必须经博儿的手,才能送到昭阳殿去。你不肯见我,我便只敢在夜深的时候,去看你一眼,这又怎么能够。
我始终不得要领,也寻不得错处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帝王福薄,可能任谁占了这位子,老天爷都要他罚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我本庆幸能娶你陪你,得你之心,却不料还是枝节横生。
或许谁都是一样,哪有什么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好事。
可我只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罢了。
博儿渐大,若能让你回心转意,这位子,不要也罢,总算对得起先人。
...
阿忆,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五月廿九。”
这篇是卫忆前世里看过的,纵如此,她也依然是泪流满面。
自己的夫君是个闷葫芦,她一向都清楚。
别看这人在朝堂上杀戮果决,端得是一把铮铮铁骨。可是一遇到她的事,定会变得谨小慎微,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他与她交锋时,总是小心翼翼,轻拿轻放。
而把他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很低。
赵回从前偏偏就是这么个性子,不管心里再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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