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日,决云的军队一直所向披靡,怀王虽然鲁莽冲动,可沿路城池毕竟曾是怀王封地,他们打着怀王的旗号,这些城池也不得不应声打开,再加上傅从谨昔年起兵杀了很多人,而今不过十年过去,他的事迹尚且历历在目。
傅从谨先前起兵,倒是给了决云一些方便——这些守将早就看惯了时局变迁,觉得什么怀王小皇子,都不过与傅从谨一路货色,总之他们皇家一直在你争我夺。一朝天子一朝臣,决云手握重兵,傅从谨那里收到的都是王玥所传的假消息,四下见傅从谨不曾派人镇压,似乎也有妥协的意思。这些守将由此觉得傅从谨不会再秋后算账,所以将城门打开,让决云几乎不曾损失一兵一卒穿城而过,直到到达宛城附近。
宛城居于山谷,城中百姓极多,只驻扎了少许军备,走宛城无疑是损失最小的一条路,但宛城守将白庭是傅从谨旧部,决云以小皇子的名义为白庭送了几封信,保证自己只是想要要回名分,救出太上皇,绝对没有带兵逼宫称帝之意,可白庭始终死守不出。
硬抗就意味着要死伤百姓,所以决云一直按兵不动,大军不过驻扎五天,萧挽笙已收到傅允珲送的三份圣旨,圣旨的内容依旧十分简单,但大家都明白,小皇帝等不及了。
过了宛城峡谷,就是十分开阔的京畿平原,傅从谨虽一直被王玥的信隐瞒,可他们只要放出怀王死讯,白庭就一定会知道自己就是小皇子,也一定会送消息给傅从谨。
“白庭是个老顽固,不如今夜杀进去。”萧挽笙低声道:“过了宛城就是去京城的路,即使咱们放出怀王死讯,傅从谨也来不及了,你拖得时间越久,给傅从谨发现的机会就越多。”
“不行。”决云将地图合上,低头揉揉眉心,“宛城的居民太多,如果动手,波及太大。”
“你是不是又犯病了,我们说不是造反,可实际上不就是造反。”萧挽笙打仗一向阴狠,又曾是跟随傅从谨起兵的人,他气的拍了下桌子,“都走到这一步了,你不会要后悔吧,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几个老百姓又算什么。”
“总会有办法要他投降。”决云沉着声音,果断否决了萧挽笙的建议,他摆摆手,“今天晚上,咱们用郞决云的名义带残兵京城,然后杀掉白庭,主将一死,他们自然不战而败。”
“可你若杀了白庭,傅从谨就会知道你的身份。”赵德钦低声道:“他一旦知道你的身份,就会知道你叛变,会从北方调动大军,北方到这里可不远了,我怕我们抵挡不住,被挡在京城外。”
赵德钦话音落下,四下又陷入一阵寂静,傅从谨最大的资本,就是他做宁王时留在西北的大军,他先前将京城军备交给决云,又让萧挽笙留在夏承希身边对付辽人,所以才一直未动西北军队,可若是决云与萧挽笙一同背叛,傅从谨必然会动这些人。
“殿下再好好想想。”赵德钦拱手退了两步,“这里有我,不会让殿下背上嗜杀的恶名。”
赵德钦缓缓退出营帐,营帐外有风徐徐吹过,仿佛野鬼哭啼,裴极卿一言不发,紧紧盯着那张地图。
萧挽笙气愤着拂袖而出,一直一言不发的傅从思也跟在他身后,决云起身走了几步,有些颓然的坐在桌前,像个小孩子一样玩着沙盘上的方块,他抬头看了眼裴极卿,用着有些沙哑的声音道:“谁背着嗜杀百姓的名声,都是一样的。”
“你说的没错,今夜先休息。”裴极卿低头,主动亲了亲决云的额头,决云猛然抬头,一双眸子及其清亮,里面还带了几分惊喜,只要没了外人,决云就变成了那个小小的孩子,让人想一直护着他。
此时有军士送来热水,决云起身,跟着裴极卿一同走向软榻,裴极卿用毛巾浸了热水,缓缓抬手给决云擦脸。
“别弄了。”决云虽愁眉未展,却脸上带笑,“我都几岁了,还要你给我洗脸。”
“你多少岁,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裴极卿难得的温柔一笑,用毛巾擦过决云面孔,“脸上土兮兮,像个小花猫。”
“行了行了。”决云哭笑不得的推他,他虽然有点不习惯裴极卿这么讲话,却也十分享受,仿佛又回忆起他第一次见到裴极卿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又矮又瘦,跟裴极卿说话时,还要仰起脸。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关了,只要想到解决的办法,太上皇就可以被救出来,虽然他极不喜欢这个父亲,可裴极卿似乎无所不能,也只需要他去做这件事。
“裴叔叔。”决云擦洗干净,慢慢躺在床上,“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小时候就喜欢你,觉得你什么都知道,料事如神。”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小子就知道欺负我。”裴极卿愣了一下,他吹灭灯烛,也缓缓躺在决云身边。
裴极卿抱着决云,主动亲了亲他的额头,“睡觉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想。”
决云听话的闭上眼睛,夜幕沉沉,裴极卿却没有阖上眼睛,决云传来低低的呼吸声,裴极卿缓缓起身,拾起决云放在一旁的衣服和靴子。
“裴叔叔。”决云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道:“你要干嘛?”
“你的鞋太臭了,我得拿出去洗洗,再吹吹风。”裴极卿压着声音,“快睡吧,臭小子,我估计得洗一个时辰。”
“噢……”
决云带着几分委屈答应,裴极卿蹑手蹑脚的将东西抱出帐外,他走到萧挽笙营帐前,将决云的靴子放在门口,只从里面的暗扣里取出一把匕首。
萧挽笙猛地拉开营帐,忽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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