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到卫生间匆匆洗了把脸,刚把脸擦干,就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来的正是弘光和尚。和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刚睡醒吧?吃饭了吗?”陈硕摇摇头:“不吃了。”和尚说:“也好,法事马上就要开始了,走我带你去。”
和尚沿着寺里的走廊转来转去,把陈硕带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小院里足有二三百个身穿淡金色僧袍的和尚,这些和尚围坐成一团,正中央是一个干柴堆砌的高台,俞一粟的尸体就放在上面,身上盖了一件金灿灿的袈裟,只露出头脸。有一个中年和尚与高台相对而坐,身上穿着袈裟,头上带着毗卢帽,手里拿着木鱼,应该是这场仪式的主持,在主持和尚身旁左右个有一个年轻的和尚,一个和尚手里握着一个火把,另一个和尚手里捧着一摞佛经。
弘光和尚走进小院,向中年和尚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中年和尚点点头,念了一句经,陈硕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既像是在说话,又像是在唱歌,吐字含含糊糊,说的好像是外国话,不过声音清脆宏亮,倒也悦耳。那和尚唱了一句,然后敲起了木鱼,木鱼一响,其他所有的和尚也开始念了起来。一起念了一阵,主持和尚猛敲一阵木鱼,然后独自唱一句,然后所有人又一起唱。
如果换一个场合,陈硕会觉得滑稽可笑,但此情此情,陈硕非但笑不出来,而且内心之中还升起一股神圣庄严的感觉,似乎连俞一粟的尸体都开始闪烁光辉。和尚们念了二十多分钟,忽然停了下来,拿着火把的和尚走到干柴近前,准备点燃。看到这里,陈硕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等一等!”然后穿过外面的和尚,来到主持和尚身前:“师傅,能不能让我点火?”主持和尚似乎并不意外,很自然地点了点头,陈硕接过火把,走到俞一粟尸体近前,望着俞一粟的尸体暗自祷告:“俞大叔,你安息吧!”然后将火把丢进了柴堆。火焰伴随这浓烟升腾而起,和尚们又开始念诵经文,那个手持佛经的和尚也开始把手里的经书,一本一本的丢进火堆里。陈硕的事情做完了,又退到了外面远远看着。
火焰越烧越旺,小院内很快便弥漫起了一股焦糊的味道,陈硕知道是焚烧尸体所致不由地有些反胃,但也只能强忍着。突然间,正在燃烧的俞一粟的尸体猛地坐了起来,陈硕一激灵,扭头看弘光和尚,弘光和尚脸色平淡,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紧张。陈硕见他丝毫不以为怪,心想这可能是正常情况,也就没说什么。坐起来的尸体继续燃烧着,在火焰中渐渐缩成了一团,最终变成了一堆燃烧着的灰色物质。
大火一直燃烧了一个多钟头,和尚们也念了一个多钟头的经。最后俞一粟的尸体和那对干柴全都烧成了一堆灰烬,只剩了下缕缕青烟缓缓飘散。有个和尚站起来,一手抱着一个黑色的骨灰盒一手拎着一柄小铲,走到灰烬旁边蹲下来用小铲铲起骨灰装进骨灰盒里。陈硕见状走了过去,接过和尚手里的小铲:“让我来。”然后蹲下来将骨灰装进骨灰盒。在装骨灰的时候,陈硕注意到这一滩灰色的灰烬之中有不少黑块,这些黑块大的跟拳头差不多,小的也有鸡蛋大小,估计是有些骨头没能烧尽。陈硕正要把一块鸡蛋打小的黑块铲起来装进骨灰盒,眼睛一花,觉得黑块好像动了一下,陈硕揉揉眼睛仔细看,黑块真的在轻轻晃动,不光是眼前的那一块,灰烬中所有的黑块都在晃动。陈硕惊讶地站起来,喊了一声:“弘光师傅,你快过来!”刚说完,只见那些黑块一个个都变成了漆黑的乌鸦,这些乌鸦摇摇脑袋伸展翅膀,抖落身上的灰烬,挥动起羽翼,扑棱棱地腾空而起,飞过众人的头顶,在淡蓝色的天空中越飞越远,最终飞出了所有人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