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开启纷争

    说好了十点，当我的手表分针都要接近六的时候，一辆豪车才缓缓开来，紧跟着云熙走下车子，穿着一身白色女士西装，头发绑了起来，颇为干练，戴着一副墨镜，就这么朝着这边走来。在她身后跟着五个人，也都是西装革履，很有派头。我仔细一瞧，左边那人，正是之前有过交流的王尚，能够跟着自己董事长来这里参加会议，王尚果然地位不简单。

    胡德明还没开口，我率先迎了上去，笑着说：“感谢云小姐大驾光临，上海这么拥挤的交通，贵公司的司机还能够把车开这么慢，实属不容易，真是辛苦了，辛苦了。”

    我这一顿嘲讽，云熙也是不介意，笑呵呵地说：“不好意思，本来是很早就出门了，不过我的司机不认识路，我上次虽然来过，但是也记得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这么绕来绕去，到最后终于绕到了地方。不是我嫌弃花美的地段，但的确是真的很不好找，否则我们早就到了，你们也没等太久，对吧？”

    “没多久，也就是个半个小时罢了。”我冷笑着说：“云小姐是做惯了大生意的人，对我们这种小本经营的公司来说，半个小时可能就是一个生意项目，半个小时就是一个模特拍片，半个小时，能过很多很多事情。不过，我们用了半个小时来等待您。我的半个小时当然无所谓了，不过我们董事长的时间还是很宝贵的，却在这里等着您。我想，小学老师都教过，浪费一个人半个小时，这么这么多人，你就是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了，这个道理，懂吧？”

    云熙以手扶额，摘下墨镜，笑着说：“哎呀哎呀，叶董，人家知道错了，干嘛抓着这种东西不放呢？不就是迟到了一会儿吗，迟到总比不到要好很多吧，又不是我们急着要谈合并的事儿，你这么批评我，我可真是接受不了呢。”

    我心头一动，云熙的意思是，合并这件事其实不是她着急要做，而是胡德明的意思了，胡德明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我正在思索，胡德明已经上前来，身后跟着楚婉。胡德明笑着说：“不要介意，我这副董事长，做事就是一板一眼，到了十点没人来，他就着急，云小姐别放在心上，走吧，我们进去公司，先参观一下，然后再去会议室，如何？”

    云熙媚笑道：“全听董事长安排。”

    胡德明边走边笑：“我是董事长，你也是董事长，咱们两位算是职务相同，你大可直呼我的名讳，不用叫我董事长的。”

    云熙笑着说：“这可不对，在我眼里，董事长都是德高望重的男人才可以当的，我这种女儿家家的，不过是凑了个好运气，才坐在这个星耀董事长的位置上，说到实力，其实我是万万不能胜任的。胡董事长在模特圈内可是老前辈了，我就跟着大家都叫您董事长，这心里才能安心呢。”

    胡德明笑道：“那我就占了这个年纪大的便宜了。说来说去，也真的是年纪大了，以后的世界，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像云小姐这么年轻有为，才是真正的人才。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我们合作达成之后，云小姐就是完成模特圈中最大创举的人物，继往开来之先河，谁也比不上你的成就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恭维，让跟在后面的我很是诧异。云熙如此花言巧语也就罢了，胡德明竟然也是如此反应，才是让我想不通的地方。这两个本来应该敌对关系的家伙，现在聊天好像很好的朋友，实在让人费解。

    我回头看了一眼，王尚正好抬起头来，看了看我，礼貌性笑笑。我故意速度放慢，堵着王尚，王尚让开位置，又要往前走，我又是堵了过来，这么一来二去，跟前面的两个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王尚笑着说：“叶董，您到底要走哪一边？我给您让出位置。”

    我往后一退，咧嘴笑道：“老王，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帅气，刚才看到你下车的时候，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我的少女心都犯了，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王尚一愣，继而笑道：“叶董真是会开玩笑。上次一别，您现在已经贵为花美公司副董事长，我早就说过，您并非寻常人物，在花美有如此成就，当初如果跟我一起回到我们星耀，现在的成就也不会差。不过现在说这话也是不迟，兜兜转转一圈，我们不也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么，呵呵。”

    我笑了笑，说：“老王，我问你点事儿。其实这次合并，我是在毫无苗头的情况下被告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业务合作，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合并？你们董事长是怎么想的，你们星耀内部，是怎么想的？”

    王尚看看我，笑着说：“还没合并，叶董已经开始刺探我们公司内部问题了么？还请叶董放心，我们星耀账目一直都是运行良好，可不是什么空壳公司，你以为是在诈骗你们花美么？这么多年，虽然不是合作伙伴，但也是竞争对手，您不会对我们星耀的实力，不了解吧？”

    “就是太了解了，所以现在不了解你们这一出戏。”我哼了一声，说：“我不是怀疑你们的财务，我是想问，你们公司内部，对这件事的看法。你们星耀内部，都是支持合并公司的么？而且合并之后，谁是主导地位，经济结构怎么划分，有没有内部开过会议讨论过？”

    王尚抬头看看前面，然后皱了皱眉，说：“这些问题都是我们星耀内部的事情吧，叶董，您这么问，是不是有些机密了？要不您去问问我们董事长？”

    “滚蛋，要是问她能够问出来，我还问你干什么？”我哼了一声，说：“我这不是念着咱们之间有不打不成交的友谊吗？嗯哼？还说什么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我看算了吧，你这么防备着我，这以后两家合并了，你还不把我当成家贼，日防夜防了？”

    “过了过了，怎么会？”王尚拍了我肩膀一下，笑着说：“我也是很欣赏叶董的才情，所以才愿意跟叶董认识的。好，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那我就跟叶董明说了吧，您刚才问的这几个问题，我……”

    我瞪大眼睛看着王尚，就等王尚给我报告一些内部消息，结果王尚吸了口气，继续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两眼一翻，硬生生忍住了捅死他的冲动。

    王尚抱歉地笑笑，说：“对不住，叶董，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在公司也是分管外务的，您也知道，至于财务方面的问题，我是根本不知道的。您问的我那些问题，都是跟财务有关的，让我怎么回答您？不过您的意思我也知道，还是对我们星耀有很强的防备心理，所以想做到知己知彼，对不对？唉，跟您说句实话吧，其实现在的星耀公司，我自己都不是很了解啊。”

    我本来还在生气呢，一听这话，忍不住眉头皱起，说：“什么意思，什么叫你自己也不了解星耀了？”

    “您其实也是了解的，我们星耀之前，都是几个部长在管理，管理层的上头，还有三个副董事长，算是星耀公司的最大头了，”王尚故意放慢速度，跟前面的云熙拉开更大距离，继续说：“至于我们的最高领导层，一直都是叶氏集团的少主，叶少龙在掌管的。他是星耀真正的掌控者，这您都是知道的。但后来就是云小姐回国了，回国之后，就立马加入我们星耀，并且接替董事长位置，成为真正的掌权人。不止如此，叶氏集团还将之前叶少龙的全部股份都给了云小姐，并且加大了在星耀公司的投资。在这之后，就是云小姐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最先就是开除了三个副董事长，然后将行政部门，经纪人部门抓在自己手里，由自己一手监管。再然后让模特部门更加独立，自己从国外带来的人，都是几个美国人，开始管理模特部门，开除了不少之前混日子的模特，也不知道是什么标准，总之，出走的模特，开除的模特，数不胜数，估计在一周之内，就有上百模特离职了。”

    我吃了一惊，忍不住说：“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情，模特圈里一点消息都没走漏出来？”

    王尚笑着说：“叶董，我们都是做这一行的，难道忘记了保密条例么？我们星耀的保密条例，更为苛刻。”

    我顿时恍然，点着头说：“没错，一定是保密条例了。星耀的模特入职前都有签订保密条例，其中最不起眼，也是最重要的条例就是，模特离职后，六个月内不能更换其他模特公司，不能泄露原公司内部消息，否则追究法律责任，并追回之前所有所得。云熙就是利用了这个保密条例，将这些模特全都赶走了。”

    “叶董，你怎么对我们公司的保密条例知道的这么清楚？”王尚吃了一惊，看着我说：“而且是具体的条例，这是倒背如流吧，各个公司的保密条例应该不同的，你怎么知道我们的？”

    我搂着王尚肩膀，笑呵呵地说：“都说了大家马上都是一家人了，当然要互相了解了，你看我准备的功课多充足。哎呀，别说这个了，然后呢，你们云小姐上台，还干了什么？”

    我打了个马虎眼，王尚看看我，笑了一下，很是神秘，然后随口又说：“那些被开除的模特，其实的确是没什么作为的，开除也就开除了。但是第一次公司高层会议，云熙提出了要合并花美的事情，当时的管理层全都持反对意见的，至于我么，当时明哲保身，保持中立，也没说什么。结果第二天，邮箱里就是人事任免通知，那些反对意见的管理层，都被开除。就这么一件事儿，搞得现在星耀公司内部人心惶惶。之后再次召开会议，留下的管理层，包括我，当然都支持合并花美了。”

    我笑着说：“你倒是不傻。”

    “当忽不傻了，现在公司里人人自危，谁不是管着自己就行了？”王尚笑了笑，说：“其实合并了也好，我们这个云小姐，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们星耀的人是对付不了了，还是赶紧让你们花美的人，来伺候伺候吧。”

    “这么说来，你们公司的人，大部分还是不支持合并的了？”我问道。

    王尚苦笑一声，说：“现在应该都支持了吧，不支持的人，不是说了么，都被开除了。就好像，就好像云小姐回国，上位星耀董事长，就是为了这一件事一样。就是合并花美。”

    我眉头皱起：“她没有对你们管理层说过，怎么个合并方法么？”

    “没说过，只是说了今天一起来商谈合并。”王尚笑着说：“其他的一概不知，我们也是蒙在鼓里。别说了，反正一会儿就要开始商谈合并会议了，你急什么，问我也没用。”

    我笑了笑，回头快步向前，走了两步，王尚跟了过来，轻声说：“叶董，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希望能帮助你有一番大作为。到时候别忘了感谢我就好。”

    我微微一顿，回头看着王尚。王尚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我之前就觉得王尚有些太过热情，对着我笑得很开心，而且问什么答什么，实在是万分诚恳。这和之前的他很是不像。

    现在的他，才是正常的。

    我笑了笑，说：“你什么意思，王尚？”

    “就是字面意思啊。”王尚走了过来，推了我一下，说：“快走吧，叶董。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跟你说了，不论是云小姐的事情，还是公司内部的事情。你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不是我能够去揣测做什么事情的。但我知道，你做的事情一定是有意义的，所以，我想帮助你一点点。”

    “你是想告诉了我这些事情，这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事情，就想让我记住你的人情？”我微微一笑，说：“老王，你倒是会做生意。”

    “这算是做生意么，我以为是朋友之间的交流。”王尚笑了笑，说：“我的事情很简单啊，我只想，如果今天之后，花美和星耀真的合并了，你应该会成为新公司里的高级管理层，到时候我会提出辞职，请你一定同意啊。”

    我一愣，眉头皱起，有些意想不到，然后仔细想想，忽的恍然，说：“你是说，跟你女朋友，方婉么？为什么要等到合并之后？”

    王尚耸了耸肩膀，笑着说：“我之前就提出辞职了，但是我辞职，公司不会放方婉。方婉离开，公司不会放我走。这就是星耀双职工的原则。我觉得这个原则很没意思，但是又改变不了，没办法，只能一直拖着。上次美之韵比赛，你我成了朋友，我跟我女朋友的事情，你也知道。所以啊，我现在寄希望于你，希望到时候，你成了管理层，能够改一下制度，让我的辞职信，通过啊。”

    我忍不住笑道：“就算我是管理层，也不能随便改变制度吧，到时候我头上还不知道压了多少人呢。”

    王尚笑着说：“就算再多人，你也比我多，我跟你申请，你给我通过就行。你跟鱼小姐的恋情，到最后的结局，不就是改变了公司的规定么？你有这能力为自己的爱情做出改变，也能为我的改变一下，我可是把宝全都压在你身上了，谢谢啊，叶董。”

    我叹了口气，说：“老王，你也是个人才，对我们模特圈里来说，更是一股清流。你这样的人才，星耀没有好好利用，真是可惜了。你要离开模特圈，难道真的放得下么？没有什么好眷恋的？”

    “眷恋的？”王尚笑着说：“我不是曾经跟你说过了么。我刚加入星耀的时候，是想像那传奇人物叶风一样改变世界的，但后来我渐渐发现，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空有也风的抱负，却没有叶风的实力。这么一来，越是往下走，越是觉得辛苦，也是觉得未来前途渺茫。不是我贪心不足，实在是这个圈子，变化太快，就算是我想跟上，也实在是跟不上了。就说星耀，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外务部门，因为云熙小姐的上台，完全不受重视。云熙小姐好像根本不关心公司事务一样，只是自己选了模特，自己来带，然后其他生意上的事，一概不问。不论你怎么想，人家都是不同意，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嗨，还有好留下的价值？”

    我皱着眉头说：“这个云熙好像根本不是来发展星耀的，就像你说的，就像只是为了合并这一件事才空降下来的，不知道叶少龙把这权利交给她，是什么意思，实在搞不清楚。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星耀公司的人现在敢怒不敢言，就该有人站出来带个头了。”

    “都说了敢怒不敢言，谁还敢带头？”王尚笑了笑，说：“而且，说实话，现在的星耀，反而是现在这些人喜欢的。留在公司里的人，大多都是人浮于事，能混一天算一天的。星耀的待遇是行业内最好，谁不想在这样的公司里混着？现在来了这么一个乱搞的董事长，那更是上下一心，随便搞搞了。呵呵，其实，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们花美，超过星耀，都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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