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半衣身子向后仰倒躺在了草地上,双手自然地安放在腹部,闭上眼如同睡了般。容之却能感知到这个少女此时从内到外散发着的,是无尽的哀伤。
他没有和她一同躺倒,他看着天上的星辰,在想有多久没有这般看过星星了?风国的内忧外患让他没有一刻时间是自己的,他的心在很久以前就不知道被丢弃在哪里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随便?”少女声音依旧闭着眼,淡漠地问着身旁静默不语的少年。
“不,我从没觉得你是一个随便的姑娘,你只是生病了。”容之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身旁的女孩,他不曾有这般经历。
半衣听至后半句,顿时心往上一提,仿佛堵在喉咙就要脱口而出。眼角一颗泪水滑出,她忙侧过身背朝容之。
是啊!她病了,病得很严重。似乎很多人知道但又似乎无人知晓,连她自己都时常忘记自己还有病。那病不是身上的病痛,而是太医常年未能帮她治愈的心病。
从离开皇宫那日起,她就想过要忘却那个牢笼里的一切,暗自下定决心要活得快活潇洒,活的淡然从容。她所有的目标都是找到礼秀,只要他重回她的身边,她的心就找到了家,就不会在空中飘浮着让她感到害怕。
她其实并不想脆弱得只遭受过几次小失败就想要放弃,她只是控制不住!那病魔轻易地就能影响自己,它一直在自己的耳边说,礼秀在落崖那日便死了,那个活着的孟枕只是一个也叫礼秀的人。
她一直在与它抵抗,每时每刻!在采着桃花做桃花酿时,在捉弄欺负展袍时,在书堂挨打委屈时,在与容之竹屋做菜时,无时不刻。她有时觉得那个调皮古怪眉眼开怀的少女并不是自己,她可以跳脱出来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那个似真似假的另一个自己。她讨厌她的装模作样,又惧怕她有一天会取代自己成为唯一,可是她又希望自己能活成她那般快活。
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清醒时她恐惧,她急需被拯救!可是礼秀就站在那里,不管她如何急促的求救就是不理她,连她想出让他吃醋这个笨法子,他还是不愿意加快脚步。她只好想着再走向他几步,可是她走不动了啊!她和那个恶魔争斗那么久,早已筋疲力尽,只撑着最后一口气在。
今天是礼秀当年跳崖之日,她又犯病了。之前他的无动于衷她不想管了,她只想今晚倾尽全力一搏。所以她在感受到礼秀在暗处时,唱了歌又吻了容之。只是暗处的那个人啊并没有出来阻挡,就那样无声无息的走了。
她好难受,感觉不能呼吸般。
容之发现背朝他的半衣不对劲,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浑身也微微颤抖起来。他神情一凝,立即去拉半衣。
“容公子,我来吧!”剑远从暗中闪出,急奔到半衣身边,一把抱起半衣,顷刻之间人就飞至百米之外,直至消失在夜色中,只丢下一句话在空中回荡。
“公子,要不要去追?”夜色中突然多出了一道声音。
“不用,那人是她的暗卫不会伤害她。你以后要退至百米外,不要被她的暗卫发现到你的存在。退下吧!”
“是,公子。”
容之看着剑远离去的方向,眉头微皱,连他自己都不能明了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抬起双手看着它们,这双手刚刚触碰到的身体是那般冰冷,那般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