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看了陈璀一眼,比之前多加了个“旁门左道”的词,是为了在他面前全苏韫白面子?
“好,你赢了。等会儿教你弹琴。”苏韫白点点头,却又顿住,侧头看谢涵,笑了,“班门弄斧了,论乐理,阿涵才是个中好手啊。”
谢涵眨了眨眼睛,“怎么,你们这一局棋还有赌注?”
陈璀解释起来,大概意思就是:两个“东漂”初来乍到很无聊,苏韫白就教起陈璀下棋来,那么一教,就被缠上了还要学这学那的。苏韫白觉得嚼多不烂拒绝了,接着被碎碎念得没办法,便道“赢了我就教你别的”。然后,陈璀狡猾狡猾的,一次次拉着苏韫白下棋,一次次探对方棋路,又透露出自己的错误棋路信息,最后在这次设陷阱伏击。
虽然起步是个商人,但苏韫白本质上还是个君子型的人物,从来没想到有人下棋这么卑鄙,于是大意输了。
只能说,和纵横家讲节操,你就输定了。
谢涵笑了起来,“两天不见,阿璀口才又好了啊。”他看看棋盘上黑子,确实不怎么样,但对一个昨天刚学的人来说,那就简直就太好了,“学得很快啊。是该发掘你的学习潜力。”说着,他转头看苏韫白,“韫白有琴么?”
“在里屋。”苏韫白起身拿了琴出来,搁在棋盘边的琴架上,只是眉目间又有些犹豫,转移话题似地问道:“阿涵怎么今天来了?不是说要三五天后才得空吗?”
谢涵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不外是觉得陈璀心太不静,太急功近利了。他嘴上应道:“到底不放心,还是想先过来看看。”
哦,总不能说,我今天吃得太饱了,去不了远的地方,只能就近消食,连你们现在吃的都是我吃不下硬被塞上的东西。
他笑了笑,去一边洗了洗手。
苏韫白解释道:“弹琴第一步,当净手焚香,香…现在就算了。”
陈璀听得有意思,忽然道:“涵大哥别这么急啊,你都没吃点东西呢!”
谢涵脚步一顿,面露菜色、稍纵即逝,摇了摇头,行至琴前,手指疾速划过琴弦,琴声流泻,嘈嘈切切、错错杂杂、巍峨雄壮、九曲回环。
“我好像看到了人家说的泰山。”陈璀一拍大腿。
“听清了么?”谢涵问。
“听清了。”陈璀点点头。
“记住了么?”谢涵又问。
“记住了。”陈璀又点头。
“这叫《高山》。具体指法技艺晚点跟韫白学好了,等你什么时候能弹出一曲《高山》了,就教你下一样。”谢涵微笑道。
“《高山》,这就是人家常说的《高山》啊!”陈璀有些激动,高山流水,听说高山流水是不会弹给一般人听的,他看着谢涵的眼睛简直要发光。“等我学会《高山》了,想再学《流水》,然后再学其他东西。”
“好。”谢涵还是笑着的。
“咳咳咳。”苏韫白握手成拳压了压嘴角,给谢涵一个“佩服”的眼神。
指法什么的,对陈璀这样一点就通的人而言是非常快的。但《高山》、《流水》却都是极难弹的,稍有一丝破绽,就会无所遁形,要想弹出来,有的磨了。他略为同情地看了刚卖了自己一把的小少年一眼。
谢涵重新坐回来,想了想,道:“我明日要去拜访须贾将军,后日会上莒阳君的门一趟。大后日,一起去稷下,如何?”
临淄稷门下有学宫,人称稷下学宫,学子无数、百家争鸣,与瑶华台是梁国标志一般,稷下也是齐国标志,无数学者畅所欲言、传播学术思想的圣地。
闻言,苏韫白、陈璀俱是眼睛一亮,“好!”当然好。
谢涵捡起根枯枝,在地上画起地图来,边画边把梁国伐齐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你们看,有借道宋国和直接从东南角直达进攻随国两条路线,你们觉得哪条路好。”
苏韫白心下一震,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这么坦白地问他们这么重要的事,这是考验,也是信任。
别说只是几人闲聊,刚刚谢涵说了他明天要去拜访须贾,也说了齐公已经定下须贾为伐随主将。所以明天去见须贾难道会只是吃饭喝酒么?
他也拿起根树枝,点了点宋国,“宋国是齐国附属国,借道易事,从临淄出发走这条路也近,但从这条路线出去能打下的土地却也会隔着一个宋国,控制不易。”
“直接往东南角出去,路途远些,打下的土地与梁国会隔得极近,不安稳,但地是实打实的自己的,还可以从东西北半包围宋国,对宋国的控制力会大大加强。”
不安稳,不安稳自然是因为梁国可能很快侵占过来,苏韫白作为梁人,明显十分了解自己母国本性,黑起来一点也不含糊。
陈璀忽然道:“这样把宋国半包围起来,宋国会不会戒备,梁国、楚国会不会愤怒?”
他还小,并没有苏韫白想得那么多,只觉得既然跟了谢涵,对方干什么自己接着就是。
偷听过些课,但对行军什么的,他真的不是很懂诶,所幸对人心他有异于常人的敏锐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