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接到调令,忙收拾了包袱行李在北疆候着,等着新来接任的军官交接完毕,就赶路回京。离家数载,贾琏也想家中得很,他孑然一身在外,行李除了这些年抗敌战利品和赏赐,其他倒是不多,回京也轻便。
贾赦听说独子回京,早派了人在京外十里的驿站接着了。这日贾琏归来,贾赦恨不能敲锣打鼓张灯结彩。贾琏先是向父母请了安,又到贾母房中见祖母。贾母几年未见贾琏,只见他长得越发气宇轩昂,因在边关戍边,已经和离家时不同。少了离家时明媚的少年气,多了几分属于男人的凌厉如刀。
贾母见了连说好几个好字,又说长黑了些许,又说比在家时壮了。贾琏又将边关时自己得的战利奖赏,捡了几件送给贾母。贾琏本就能说会道,几句话哄得贾母高兴得什么似的,连夸他孝顺。贾琏从贾母处出来,复有回到自己屋子安插器具,将带回的礼物包好,准备往各处送去。
那头贾母早已将贾琏送来的礼物晒给武夫人、王夫人、并薛姨妈看了,满脸的傲色。王夫人见了贾琏如今衣锦还乡,自己当初比他强出不少的珠儿已经停灵铁槛寺,心中不是滋味。
家中歇息两日,吏部文书下来,贾琏被封为从五品御前侍卫。贾赦夫妇高兴不已,武夫人忙写信给贾敏,托贾敏给贾琏寻一门好亲。贾琏亦是个懂事的,幼时贾敏多加照拂自己不说,后来就算姑父外放江南,为了自己的前程,姑妈一家也没少替母亲出主意,没少在咱中为自己前程出力,因而别处倒还罢了,林家他必是要捡了好礼亲自来的。
林如海夫妇见了贾琏出息也是高兴得很,留了饭,又过问了好多边关之事,交代了回京应当注意些什么。又叫来林家兄弟陪贾琏说话,还说你们几个多学琏二哥哥上进。贾琏自是自谦一回,自己不及几个兄弟远矣,日后几位表弟必是在自己之上。
今世贾琏和前世一般人物俊雅风流,口才出众会来事。虽然是只一个秀才,一个武举在身,今日的官阶可是在边关一刀一枪拼回来的,谁不说贾家二爷文武双全?贾敏见贾琏前世的优点皆在,不好的习气一点没学着,心中也是高兴的很,自是仔细打听着给贾琏说一门好亲,日后当真追究起荣国府前罪来,贾琏也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好歹为贾家一门留着希望。
又过半月,便是东平郡王的生辰。东平郡王为人和善又不掌兵权,反倒不受人猜忌且人缘极佳,京中许多有交情的人家都前往道贺,这日东平王府高朋满座,宾朋云集。睿智侯一家自然也在列。
外头主厅接待男客,林家四个公子又出好大风头不说。却说内堂接待女客,众人说一会子话,自又是说些谁家哥儿、姐儿模样、性情好,谁家和谁家结了亲的话。
说到这里,南安太妃话头一转,对贾敏说:“睿智侯家的大爷如今不知定亲了没有?”
贾敏初时因为朝堂局势不明朗,怕给林硕说亲犯了营私结党的忌讳,故把林硕的亲事压下来。如今朝堂局势和前世大不同,景和帝也暂时去了对林如海的戒备转而依仗林如海,倒不必时分避讳,该当将林硕的亲事议起来了,便笑言硕哥儿之亲自己已经在看着了。
南安太妃还是王妃的时候就是四大王妃中年纪最长的,如今老郡王过世,南安王妃升了南安太妃,倒在一众贵妇中德高望重。南安太妃听闻林硕果然不曾结亲,倒忘了贾敏说的已经在相看的话,笑道:“我这里倒有一门好亲,只不知睿智侯夫人应不应?”
众人听了尽皆附和起来,林家四子进京之后也曾四处走动,四大王妃和上年纪不用避讳的夫人都是见过的,谁不羡慕其模样气度,何况那样的才华和出身,若是自家有女儿还恨不得和贾敏做亲家呢。
贾敏心中一惊,这许多人皆是联络有亲的一齐附和,若是自己不满意,岂不是不好拒绝,况且自己暗中相看人家不是谎话,只没走媒证所以没张扬罢了。南安太妃出面保媒的姑娘,自也是有根基门第的,自己倒不好拂人家面子。因笑道:“按我们老爷的意思,咱们硕哥儿的亲事倒是不急的。况且今日东平郡王春秋,怎么好说这个。”
原来因水洇在家跟北静王妃说了,自己就是中意林硕,其他谁也不嫁。这些话听得北静王妃好生头疼。她自知当年之事原是自己不是,想着和林家表面上不扯破,当年的事不翻到桌面上来已是极好了,哪里还想着结亲的事。且当年她得了水溶,又是一僧一道两个神仙金口说了大有造化的,便觉再无忧愁了。后来得了水洇,自然娇纵了些,竟是有求必应。
在家时她也细细相劝水洇,林家如今深得圣人器重,林硕如此年幼已是解元,将来必是跟他父亲一样入阁拜相了。咱们家因你姨妈如今贵为皇后,你的郡马将来只怕要避嫌,林家哥儿并不合适。
谁知水洇无论如何不听,借着进宫陪牛皇后说话的时机,悄悄向牛皇后哭诉自己看上位极好的公子,母亲不给自己做主。当时恰巧南安太妃也在,忙问是谁。水洇郡主方破涕为笑,说了是睿智侯家的大公子。
牛皇后一来极是心疼水洇,二来她是六皇子生母,太子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如今就是她的皇儿最有资格继承大统,也是想拉拢林如海,倒是觉得这是一门好亲。
四大异姓王只南安郡王还在领兵,是唯一有实权的异姓王。南安太妃为了讨好牛皇后,自然也想保这桩媒。要说根基门第,年纪模样,林硕和水洇倒是极相配的,除了旧年那一点子龌鹾,南安太妃并想不出一点说不成这门亲事的道理。
牛皇后也劝妹妹说:你格局究竟小了些,十七年前一点子旧事,就你还记在心上。每每睿智侯夫人参加宮宴,我可没见着人家有一点放不下的样子,偏你那样多心,岂不是错过洇姐儿一桩好亲?
北静王妃听了长姐的劝说,心中虽然忐忑,倒也不极力反对了。
独水洇自持门第品貌,自信得很,一路上反劝母亲说:母亲何必忧心,当今皇后是我嫡亲的大姨母,我又是北静王府嫡亲的长女,论根基门第,我还高出林家大爷一筹呢,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将来我嫁过去,必能帮衬于他,都不用辛苦考试就能得个好差事。若是林大爷不欲为官,每日陪我吟诗作画也使得。
北静王妃听了,狠斥水洇一回:哪有谁家姐儿上赶子自己挑女婿的,说出去没得笑掉人家大牙,这事自己自会托南安太妃去说合,但你贵为郡主,以后再不许说这样不自重的话来。水洇听了大不以为然,不过有皇后姨母做主,不怕此事不成,她心中高兴,不合母亲争辩罢了。
却说在东平王府内院里头,南安太妃听贾敏的意思,是婉拒了自己说亲。她以为乃是这些年贾敏被聒噪惯了,以为自己又说个远亲的侄女,所以拒绝。因笑道:“睿智侯夫人放心,不是好我,我还不敢来开这个口呢。今日我说这一家,必叫你满意。”其他人听了,也笑着附和起来,说什么林太太别慌着拒绝,且听太妃这次保的是谁。
众人会这样说有个缘故:林硕十三岁时进京,意欲结亲的人就踏破门槛。凡事和林家沾亲带故的,连远房的侄女、族中的孙女什么的,但凡有点品貌的都来提来,聒噪得贾敏不行,不知道拒了多少人。所以众人听了南安太妃说这次必是好的,就都想听听是谁。
贾敏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插不上话,南安太妃口快,已经说出来了:“我今日要保的是北静王妃家嫡亲的郡主洇姐儿。洇姐儿今年十五岁,比硕哥儿小两岁,模样气度这里的泰半的人都是见过的,可折辱硕哥儿不成?且洇姐儿也通诗书,倒配得上你们书香门第。”
众人听了都说好,只贾敏心想,怎么没来由的,北静王府竟然想和自家结亲?
贾敏被众人附和得尴尬,只得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洇郡主,那倒是我们硕哥儿配不上她了。”
众人又是不依,都说这是一门四角俱全的好亲,谁也不折辱谁,竟是最般配的,只怕寻不出第二个来。贾敏心想:前世北静王府最后可是败落了,如今北静王没死,水溶也没被一帮纨绔勾引得那般坏,但是自己可不喜欢他们家。再说哪家说亲不是请了媒人先私下相问,谁是这样当众说来猛然间让人下不来台的?对方只肖面皮薄一点儿,岂不是受胁成就一门亲事,这是来结亲还是来结仇?
贾敏又笑道:“郡主再好,我也不是独断专行的母亲,这猛然间哪能应承。我和我家老爷早就商量好了,咱们家孩子结亲宁可晚些,也须问过子女自己的意思。硕哥儿如今大了,待我回去问过他再来回太妃的话。”
南安太妃听了笑道:“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家怎么还生出问过孩子意思的规矩?这件事你便做了主,想来睿智侯和大公子也不会嫌这门亲事不好。”
贾敏正见这情形,怎么许多人逼亲一般,又不好和众人闹翻,只得将实情道来:“不瞒太妃说,咱们家私底下已经在相看人家,就差请了官媒婆来走了媒证,因而才没声张出来。不过到底咱们两家已经有意了,咱们不能做那起背信弃义的小人。洇郡主实在是好,以后自会寻到堪配郡主的才貌仙郎,只咱们家硕哥儿没这个缘分。”
其实南安太妃刚刚相问贾敏,贾敏一直便是这样说的。只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反而以为她此乃托词,不是真话。
东平王妃乃是今日主人,见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再说下去,怕伤了情分,忙出来打圆场。
南安太妃却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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