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袖舞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袖舞、袖舞做错了什么?求公主饶过袖舞!袖舞愿一辈子留在公主身边伺候公主!袖舞……”
“你没有做错什么,这也不是惩罚。”楚千翘摸了摸袖舞的肩膀,“我只是舍不得一晗姐姐,因此想让你替代我照顾她,就好像我仍在她身边一样。”
袖舞张大了嘴瞧着她,瞧了半晌,才知楚千翘心意已决,自己是无可奈何了。
她咬了咬唇,低下头,任眼泪落在地上:“奴婢领命。”
“下去吧。”低声而疲倦地吩咐。
袖舞悄无声息地下去了,之后采兮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后面跟着九香。
想是大家都知道消息了,青苏自然不会来问,慕鹊也是个聪明的,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都门清,所以只有这莽撞的采兮和素来与袖舞交好的九香跑来问了。
“公主,您为什么要将袖舞送人?袖舞她、她干活勤快,人又聪明,留在飞鹤宫伺候您不好么?”采兮跪在地上,仰着头淌着泪问。
“九香也求公主收回成命。”九香磕了一个响头。
楚千翘玩弄着梳妆盒里的发簪道:“正是因为袖舞干活勤快,人又聪明,我才派她去帮衬我的一晗姐姐。若是你也这般,我就派你去了。”
采兮一听,吓了一跳,张着嘴巴却不敢说话了。
九香脸色也是一滞,随后便低声道:“公主说得是,想来这是袖舞的机缘,她合该去伺候一晗郡主的。”
两个小侍女双双退下后,楚一晗那边却派叶儿过来传口信了。
大意不过是,我都出嫁异国了,你还想派丫头来监视我,你想得美!你若把丫头给了我,我就趁机弄死她,看你怎么办!
楚千翘笑了笑,对叶儿说:“回去回禀你家郡主,一晗姐姐实在是多虑了。我完全是为着她考虑,绝无半点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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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一晗随燕扉归燕的那天下着小雨,淅淅沥沥敲打着地面。
楚千翘穿着一袭华服来送别楚一晗。
而楚一晗穿着更加华美的锦装,脸色却是苍白憔悴的。她身后跟着红苏、叶儿和袖舞,并一些从前在忠亲王府干活的婆子、仆从,还有好几箱装满财宝的嫁妆。这些是她能带去燕国的全部了。
一些大臣们也来相送。楚千翘注意到韦蕴凉挂着玉佩的穗子换了新的,谁织的自不必说。韦蕴凉哄女人倒是一绝,都到了这副田地,楚一晗与袖舞都没有出卖他,或与他撕破脸。还有上辈子的自己,到死了才知道这人的心狠。
“姐姐,”楚千翘走近了,附在楚一晗耳边轻声笑道,“你与燕国世子是天定的姻缘,妹妹衷心祝福你。此去一别,你只管安心当燕国世子妃享尽荣华富贵,三叔一家,我会替你照顾着的。还有韦大人,你知我属意他已久,只可惜我们大婚之日,想来是看不到姐姐回来参加我们的成亲大典了。”
楚一晗眼眸蓦地一睁,死死地盯着楚千翘。
楚千翘只是一笑,替楚一晗整理了下额头边的发丝,便退回到人群之中。
待雨稍停,燕国的车队便渐渐远去,直至再看不见。
回飞鹤宫之后,楚千翘问青苏:“袖舞的东西都带走了?”
“是。只留了一些破旧的衣裳和带不走的碗筷之类的东西。”
“我赠她的画,也带走了?”
“带走了。今日奴婢亲眼见她珍重地放进包裹里了。”青苏觉得有些奇怪,公主问这么做什么?不过看她脸色疲倦,便咽下疑惑。
楚千翘几不可闻地叹息:“好,你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她没有强迫袖舞带走韦蕴凉的画,是给她留了一线生机,但她终究还是带走了。如此一来,她便给自己带来了隐患,就算楚一晗没有对她下手,倘若发现了她的画,知道她也对韦蕴凉有情,那也必然不会放过她了。
楚千翘幽幽一叹,至于刚才的话,只是存心呕楚一晗,什么成亲大典……她是绝不会再嫁韦蕴凉的。她如今见他只有恶心。
不过楚一晗也许不会知道了。到了燕国,燕扉必定对她严防死守,绝不会透露她任何大楚的消息,至于与家人、朋友通信,则是更不可能的事。只要燕扉想,他可以轻易地拿信件做文章,说楚一晗通敌叛国,只是这“敌”成了楚国,“国”也成了燕国。
楚一晗已经彻底与大楚分割了,以后她的命运如何,全看造化了……
喉头翻滚着哽咽,楚千翘再忍不住,伏桌直掉眼泪。
她不是个无情无义、冷面冷心的人,对于她的丫头,她向来是爱护有加的,对于她的姐妹,她也是真心相待的,若不是知道楚一晗勾搭了韦蕴凉,若不是知道袖舞也归顺了韦蕴凉,若不是上辈子的结局太过惨痛,她绝不会对她们下手。
如今虽然胜利地惩罚了她们,但她的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压抑了多日的酸楚终于还是爆发了。
她想,好好哭一场吧,哭一场之后才能更坚强。
哭到最后,她几乎哭断了气,突然一只纸鸢飘到了她的窗口,那纸鸢上头画了一树新芽,生气勃勃春意盎然,让她忽然眼前一亮,心里一明。
心情一下子敞亮起来。
她跑过去拿起纸鸢,探头看向窗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