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饭吃的人好生压抑,沈润生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无非是让白木不要介意云云。有侍从上前收了碗筷和碟子,又有使女端了瓜果茶盘来。
白木一看已经八点钟了,也不吃什么水果了,起身便要告退,沈润生却拦下她,“白小姐下午只看了那棵沉香树,明日总还是要过来看看花的,不如今日就歇在我府上,明天早上做过检查后,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多谢督军,只是这个时间回去还来得及,明天早上我再过来就是。”白木道。
“现在回去了,明天又得过来,来来回回的不是有些麻烦吗?”易玶也出言相劝。
“实在是店里的两个小伙计叫人不放心,我不回去的话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乱子。”白木婉拒道。
“白小姐执意如此的话,那我就吩咐人开车送你回去吧!”
沈润生说罢,拉了铃,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侍从官进来了,笔直的行了军礼,“督军。”
沈润生点点头,道:“怎么是你来了,没有司机在吗?”
原来他拉的铃是喊司机的,这来的侍从官却是门房里一个管事,名叫何旭文。
何旭文道:“督军要用车吗?几辆汽车这时候都不在府上。”
“那么几辆车,怎么我要用时都不在了!”沈润生有些厉色道。
何旭文垂了头:“早上二姨太太带了几个丫头回娘家去了,带了两辆车走,下午六少又找了司机开走一辆,这时候还没有回来,您专门用的那辆车,大少支了开去邕宁了,他来提车时,说是您同意了的。”
沈润生这时才想起来,下午他的大儿子沈柯确实来找过他,说是邕宁的工程出了些问题,急等着车用,他就许了他把车开走了。于是他又舒展了眉头,可是不一会儿又显出一丝急色来。
何旭文又道:“督军要是急着出门的话,家里就只剩一辆马车了,我去叫人驾出来。”
易玶插嘴道:“马车太慢了,况且坐着怪累人的,怎么好意思送白小姐,不如白小姐就别走了。”
白木蹙了眉还待回绝,沈润生又道:“老六这个败家的浪荡子,去了哪里还不回来。马车确实比不得汽车舒服,白小姐就歇下吧,客房平日里都清扫的干干净净的。”
何旭文听见督军嘀咕了六少,一时也不敢说什么,六少出门的时候发了好大的脾气,司机也是诚惶诚恐的。
白木又道:“没关系的,不必送我了,我出门去看看,叫辆人力车也无妨。”
“白小姐不要再客气了,这边过去城南确实有些距离。”沈润生又对何旭文道,“小何,你去门口把韩妈叫进来,马车我们不用了,你下去吧。”
何旭文躬身行了礼,沈润生又道:“十点之前若是老六回来,你叫他过来见我。”
何旭文答应了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韩妈进来了,易玶便道:“韩妈,你去把东园的客房拾掇拾掇,今天白小姐住进去。”
白木急忙摆摆手:“真的不用了,您二位太客气了。”
沈润生又道:“我看是白小姐太客气了,今天就这么定了,,明天一定送你回去,把店里事情安排好,拿了东西再过来就是。”
白木一听,心里暗觉不对,她明明只是来种花的,怎么这些人都要她住在这里,况且养花这事又不是必须花匠时时刻刻的盯着的。她一偏头,便看见易玶深邃的眸光。
易玶正冲她笑着,弯弯的柳叶眉,嘴角上扬勾出浅浅的弧度,颊边是一颗深深的梨涡,和白木脸上的那个竟然那样相似。她眼中仿佛有什么看不清的东西,深不见底,又叫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探个究竟。
白木突然恍然大悟,这是媚术,她从前和南柯一起修炼过,虽然她仅仅只修完了第一层,可是要理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这种妖术可以蛊惑人心,让人失了心智,一切只听从施术者的意愿。那么她必定是妖了,白木想自己现在七魄不全,连辨别妖怪都要靠猜测,心下有一点郁闷。可是好歹是猜出来了,既然易玶是妖,那么她要她住在这里又是要做什么呢?
如果易玶是妖,那她不可能不知道白木,毕竟白木曾经是为万妖唾弃。白木有些自嘲地想着,从前为冯业平做了那么多的事,到头来,道不是道,妖不是妖,真是心寒。
白木移开目光,她在观察她,而她其实也在观察她。
她再看向沈督军时,便有些明白了,沈润生的一双眼睛,虽然活灵活现,生气微笑却都是有人引着他做的。
她于是灿然一笑,“好,那白木今天,就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