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温声道:“可不可以不要擦这个,”忙忙碌碌的宫人们终于停下手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灵歆有些尴尬,只得继续道:“味道有点大!”
这一句出来旁边的宫人们都不由失笑,灵女毕竟还小啊,竟是对这些珍贵的胭脂水粉视而不见,旁边的云清就在这时走过来,接过宫人们手中的香粉放到了桌上,对宫人们温言道:“灵女毕竟还小,况且侍神之职也不宜如此。我和灵女都知晓你们的好意,但侍神还是朴素些为好!”
宫女们想想也是,陛下只说让她们来帮灵女梳洗,却不曾想过灵女与其他人的不同,说起来也着实不该如此,领头的宫女点了点头,而后一群人乌泱泱跪下,齐声道:“奴婢失职,望灵女责罚!”
灵歆有些尴尬,只得道:“你们来帮我,说什么责罚,赶快起来吧。”
宫人们这才起来,开始给灵歆挽发,她的头发并不很长,却是十分柔软,她们帮她挽了个很是朴素的发髻,而后插了一根白玉的簪子,那簪子上纹着凤鸟,尾端坠着些银色的流苏,走起路来的时候那流苏就随着步伐晃动,显得整个人都灵动起来了。
梳妆完毕后宫人们领着她前往天祭台,路上的时候灵歆看着皇宫里熟悉又陌生的景致有些出神,这两个月来除了去京郊看望过一次阿爹,她从未出过那院门,如今看到这恢弘庄严的宫殿竟是有些不习惯,她望着远处高高耸立的天祭台,不由喃喃道:“阿爹,你会保佑歆儿的,对么?”
灵歆到达的时候天祭台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分立两侧恭恭敬敬站着,周天子周凌墨就站在中央,可灵歆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天祭台上的玄觐,她才是第三次见他,却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那人素白的袍子在风中上下翻飞,仿佛下一瞬就要随风去了。
他仍旧是初见时那般清凌凌的模样,站在那里的时候仿佛雪一般安静,她看到他望过来,那一双眸子里沉静如同深潭,仿佛看破这尘世的神祗,远远地望着这世间的悲欢,却是不染一星半点。
只听得傧相高昂的声音在空旷的天祭台上响起,“请灵女梵音上天祭台!”那声音在她耳边绕啊绕啊,回音久久不绝。
她望向玄觐,而后一步步向天祭台上走去,她步伐沉稳,有风吹过的时候扬起她薄薄的面纱,有种孤高的圣洁。
玄觐就站在祭台上看着那个小姑娘走过来,她是那么的瘦弱,仿佛要被风吹跑了一般的娇小,玄觐忽想起那夜她到灵台山上偷龟甲时那绚烂的笑容,那狡黠的神情,活泼而又热烈。
而现在的她是那么弱小,不过两个多月而已,他竟是已经很难将现在的她与两个多月前的那个她重合起来了,现在的她身上多了些沉静,虽然仍旧有些小女孩的神色,却是已经不像那时那般无忧无虑了。
因为她现在只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人面对着这陌生的人世间。
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灵歆慢慢走上来,走到玄觐的身旁,而后慢慢跪下,这样长的一段路,很累,可站到他身边的时候就像是找到了依靠,仿佛刚才一个人走过那千重万阙时的孤独瞬间消失不见,她是玄霖先生的孩子,是父亲挚友的孩子,是她此时此刻所有的依靠啊!
她燃起香,有烟袅袅而上,她望着远处那澄澈的天空,郑重地将香插在炉鼎内,而后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阿爹,从今以后,我就叫做梵音了,可是你要知道,我永远都是你的歆儿!她心中这样说。
只见玄觐拿起旁边的一个玉瓶,以手沾了些玉瓶里的水弹到她身上,这是侍神之人必经的一环,是向上天表明从此抛却杂念,躬身侍神。
净礼结束后玄觐扶她站起,她望着台下跪着的密密麻麻的人,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她听到他们的声音在这祭台旁传出:“恭贺灵女!大周万岁!”
从今以后,她真的叫做灵女,真的叫做梵音了。
她从桌案上夹起龟甲,放进青铜制的炉鼎中,那炉鼎极大,火焰在这样高的地方竟也只是随风晃动了几下,她静静地等着,日头已经要过午了,虽然还在春天,可阳光和着炉鼎的热气晒在她脸上的时候却还是感觉十分滚烫,她闭着眼,感受着那滚烫,感受着风携着发吹到她的脸上时痒痒的感觉,她感觉自己不再像是个行尸走肉,终于能够感受到身边的所有。
她夹出龟甲的时候一颗心都被悬起来了,她的卜术一向不佳,这些日子虽看过不少卜书,却是那之后第一次上阵占卜,不晓得会不会成功。
阿爹,你要保佑我。她小心翼翼夹出龟甲,看着那繁复的纹路思索着,瞳孔瞬间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