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夜已消了气,此时不解其意,哼了一声看着她。人徙继续捅了几下,然后往后跃了一步,又继续捅它。反复两次,黑马喘了一声,抬起两个前腿作跃前状,腾空又抽回去,看起来就像在试探。人徙一乐,继续重复动作,黑马玩心顿起,与她一前一后玩起来。一马一人,就像两只小马在打着玩。好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此景,直看着他们玩了半个时辰。不是你追就是我赶,人徙拿树枝捅它一下转身就跑,黑马抬起蹄子就追,可却不如昨日追得杀气腾腾,慢跑着追向“逃跑”的人徙,至她背后,一头轻撞向她。人徙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翻起来却冲着黑马哈哈大笑。黑马轻刨着土,朝她低下了头。人徙收了笑,看着黑马温顺的神情,慢慢伸出手,摸向它潮湿的鼻吻。
人徙颤抖着手,慢慢挪过去。眼看就触到马鼻子,黑马打了个响鼻,往后一缩。人徙愣了一下,猛地往前一伸手,摸到了马温热的鼻梁,并轻轻抚摩着。黑马刨着蹄子,猛地扭身向马厩跑去,躲在一大群老马后面不出来了。
人徙满身满脸的土,却笑歪了嘴。
尚心苑。
陈忆独坐院中,手拿一本书看着。眼看日头偏西,满院生凉,想起床头的衣裳来,却心中一涩。
自从搬来这清净的尚心苑,就没有丫头来给她披衣裳了。这尚心苑是真正的冷宫之地,宫里只有几处这样的地方,关在这里,很少有出去的,运气好的,陛下还来瞧两眼,运气不好的,孤身一人到老死。她不怕这个,这倒是她要走的一步。这段时候她专拣陛下不爱的行为来做,还故意说要出宫,终于让陛下一气之下降了她的位。只没想到满琉璃宫的侍女依陛下令全散了去,只留下两个跟着她,一个负责烧火做饭的,一个就是彩灵。可搬来这里,自己倒没怎么悲切,可彩灵整日哭个不住,别说伺候她,自己先哭病了,如今在床上躺着,仍是眼泪不干。
陈忆叹了口气,想给彩灵倒口热茶,便回身进屋。可一声“陛下到——”惊得她急忙转身,到人前就想跪拜,可看到陛下身后转出的人,生生愣住,心上作痛。
“陈贵仪不必行礼。徙儿劝我多给你次机会,朕便同他同来看看你。”徽宗绕过她,招呼人徙一同在院内圆桌前坐下。陈忆却不坐,背着他们说道:“王爷真是费心了,实在是用不着王爷操心啊。”
人徙一听她口气,知道是因自己劝陛下之事又如同阻挠她,便打圆场道:“陈贵仪且先坐下,同陛下与我谈谈天如何?”
陈忆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向石凳上坐了。三人气氛尴尬,三人气氛尴尬,且谈话内容奇特,徽宗后来想想,是自己太疏忽了。
人徙率先说道:“陈贵仪一向知书达礼,难道不知这冷宫之苦,稍做改正,陛下便会请你重回琉璃宫。”人徙说此话时,加重了“冷宫之苦”这四个字,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陈忆嗤笑道:“若为这小苦不受,一直大苦可就不值得了。看来王爷是小苦就忍不得的人。”
陛下听了这话眼看要发怒,人徙忙抢着说道:“即便陈贵仪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爱慕她的人着想。”
徽宗愣了愣,咳嗽道:“此话甚是,朕虽不大找你,可初见时一眼便喜欢上了你,加之徙儿百般劝说,朕觉得你太可惜。如肯改过,朕定好好宠你。”
陈忆不看陛下,看着人徙正色道:“既爱慕,便要尊重她的性格。”
人徙朝陛下一拱手道:“若尊重她的性格使她受到伤害,牵挂她的人怎能忍心呢?”
陛下连连点头,说道:“朕尊重你的性格,可朕爱护你就要纠正你不对的行为!”
人徙深深地看着她,突然道:“陈贵仪只需做你自己就好了,因为爱慕你的人会帮你做一切。因为那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爱。”
陈忆猛地捏紧了帕子。陛下在一旁看看人徙,觉得儿子为了帮自己真是不遗余力。但突然又在儿子面前讨论自己的感情甚为不妥,便连连咳嗽道:“的确如此,你只要安分守己,朕会帮你——”“我也是。”他话未犹完,陈贵仪接上如此三个字。
人徙握紧了手,双脚在桌下移动,将对方的两脚护在中间。
陛下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欣喜若狂。这是第一个妃子敢大胆地在不是自己的提问下表达出爱易来,简直要立刻重封她为妃。可陈忆又接着说道:“可我厌倦了在宫中,我羡慕前朝被贬为庶民的人。”
此话已是无礼,可徽宗高兴之余,以为此女起了书卷愁思,便接道:“若你不喜欢在宫中,朕可以经常带你出游。但怎能与庶民相比!你是朕的女人,不会有此机会!历朝历代都不会有妃子变为庶民!”
徽宗说的笑吟吟,没发现两人听了这话都面色难看。人徙顿了顿,讨论般提问道:“那如果一个妃子一直犯错呢,仍要她留在宫中么?”
徽宗听了皱起眉头,“那要看是什么错。死都要死在宫中。”说到此突然满脸厌恶,“不是老死的,便是赐死的,此种女子,定是与人私通,对皇帝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