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从小就没感受过多少善意,自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现在自己被他认可了,本能地想要抓牢。
这样看来,倒能理解几分。
不过中叔晖没打算出言抚慰,安全感这玩意儿可不是说说就能拥有的……反正日久见人心,未来长着哪!
松开“蹂·躏”小孩脸皮的手,中叔晖轻拍了拍对方的头,继续着适才的话往下说:“我非是你一个人的‘母亲’,不提玉姝是我女儿,过些日子府上再添新丁,他们可全得唤我一声‘母亲’……你是大哥,可不能太霸道,知道‘孔融让梨’不?”
——不小心忘了,这里不是他生长的世界,大概没有“孔融让梨”之典故了。
不过,没关系。
此间存不存在孔融不要紧,故事具体内容如何、是真是假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这个典故所阐述的谦和礼让、兄友弟悌的精神……虽然拿自己这个“母亲”,类比被谦让的梨,好像有哪里不对。
以典故为引子,中叔晖用说故事的方式深入浅出地与女儿与新认下的儿子聊起各色人等为人处世的道理。
一大两小,三人同处一室叙话——大的说得多,女孩儿偶尔插嘴问话,贴近青年的男孩儿不发一词——如是场景,竟别是温馨睦和。
之前还对“夫人”收留“白子”的决定暗存疑虑的嬷嬷,看到眼前这一幕,忽然就不怎么担心了,心里渐渐释怀……
这边,中叔晖享受了一把儿女绕膝的天伦乐。别处可就不像主院一样和乐融融了。
被夫人“送”回自己院子的女人们,不论是回去后忍不住砸了杯子的,还是城府更深的,冷静思考着今天的遭遇……都憋了一股闷气。
于是,侯府的真正主人一回来,可不就热热闹闹的上演了好一番大戏。
演戏的,十足投入,浑身都是劲儿;看戏的也是心思暗存,各有盘算,等待着后续的发展。
——这些都与中叔晖无关,或者准确的说,他懒得关心,自是不会奉陪了。
与两个孩子一起用了晚餐,中叔晖就让丫鬟们带他们下去休息了。
玉姝素来乖巧,没有异议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荆虹,就不那么听话了。
不吵不闹,也没有什么特别举动,只是不愿离中叔晖太远,哪怕中叔晖提着人直接将其送回屋,待他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就发现小孩安安静静地蹲守在门口……
饶是中叔晖也拿他没什么办法,最后还是将人先放进屋:“你这小鬼,还真是烦人,怎么跟个没断奶的娃娃似的,离不得人……”故意虎着脸,“再这样黏着我,我可就生气了,要是气狠了,就把你卖了。”
小孩捏着“母亲”的衣角,心里也安稳了,听到对方的恐吓,缓缓张嘴,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不、不会,母亲……”
这小鬼到底有多爱“母亲”这个叫法呀!
中叔晖有点纳闷,却无奈发现,荆虹当真将他的情绪把握得极准——嘴上说对方烦,心里却一点不见排斥,明明他不喜欢与他人有太多肢体接触,但对这小孩的贴近竟无反感。
这份包容,不过是出于心里的好感——这忽如其来的好感,固然有那一种诡异的“磁场感应”的影响,但也有几分是发自真心的……人的情绪有时是没有来由的,于是对一个人的好恶就显得“无理取闹”。
中叔晖不是勉强自己的感觉,若是他觉得挺喜爱的存在——甭管是出于什么莫名其妙的感觉——便不会故意“逆反”……没毛病!
“狡猾的小鬼!”中叔晖屈指在荆虹额头轻弹了一下,“你不想走便随意吧,不过说好了,要留下,晚上你只能睡外间。”
虽然主院已是他“一言堂”,但也得注意点分寸。
荆虹没有再出声……看得出来,他很满意“母亲”的决定。
瞥到对方发亮的眼神,中叔晖不由得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见了鬼了,没想到他竟被一个小狼崽子克制了。
还是,有点憋屈啊。
中叔晖觉得有些小小的郁闷。
在下人通报侯爷马上会过来后,小郁闷倏然发酵,膨胀为大不爽。
不爽了的中叔晖需要发·泄一把——表示渣男来得好,来得妙,来得呱呱叫。
——嗯,真的是“呱呱叫”。
本来怒气冲冲赶过来要一逞威风的安平侯,被有了情绪就任性的中叔晖一个拂衣掀翻,跌倒在地。
变故来得太急,安平侯有点懵,待见到他的“正妻”不疾不徐地迈步走到跟前,登时涨红了脸,一面急忙忙地想爬起身,一面张嘴就要训斥。
中叔晖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又是一个甩袖的动作,让还没站直的男人仰倒在地上,走近了去。
安平侯蓦然瞠大双目——他的那位愈来愈矜重得体的“夫人”,安然浅笑地俯视着自己,看起来端庄又从容……如果忽略了“她”脚下动作的话。
中叔晖一只脚踩着男人的下·体,略一施力,就发现对方瞬间难看下来的脸色,悠悠然地出声:“侯爷适才说了什么,妾身没听清楚呢,不如您再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