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不过贵庶之间仍然是泾渭分明,分辨两者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封地。正所谓“公食贡,大夫食邑,士食田”。也就是说如果连一块世袭的禄田都没有的话,那么连贵族之中最低级别的士都当不了。
比如说少妃叔赢慈坐下四大家臣,实际上只有徐识和徐寿才称得上家臣。严格上来说,彭延和徐小史只是她的门客。
叔赢慈因为生公子起“有功”,在益阳得到了一块汤沐邑,因此她的封号便是益阳夫人。她的汤沐邑实际上面积很小,产出也非常微薄,不过她还是划出了一部分转封给了自己的两位宗亲,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再是游士,而是正经的贵族了。同时少妃还得拿钱出来给另两位亲戚发工资。
所以说暂时还没有封地的公子起是没有资格招收家臣的。
只听司城直哈哈一笑道:“公子知礼守制,实乃我大宋之福。不过此事并无大碍……”
他正色道:“下臣以为国无嗣主,则内外恇惧。公子早日晋为太子,方可安国中士民之心。待王上得胜归朝,下臣忝为戴氏宗亲,当力谏之!”
实际上以公子起的身份早就该被赐予封地,只不过他的父亲宋王偃一度曾就学于商君鞅的门下,自己一时之间在国中推行不了“非军功论,宗室不得为属籍”的做法,就想从公子起开个头。
大司城这话一说,众人都明白了,这家伙是在示好啊,而且还是这么直白地支持公子起成为太子。
益阳夫人也是神情一肃,点头赞道:“大司城不愧是我大宋之肱股。公子年幼,正需要伯正甫这般的亲藩重臣善加辅佐才是。”
她心中对王夫的做法确实有点微词,因此也不惺惺作态。
司城直长身而起,拱手回道:“下臣敢不尽力?”
公子起看到母亲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他也马上进入角色,同样直起身子诚恳地说道:“感谢大……兄厚爱,小弟铭记在心!”
殿中顿时一片君臣相得的和谐场面。
借着这个气氛,徐识开口说道:“大司城所言甚是,老臣以为公子当授墨氏伯鹄戎仆之职。”
所谓戎仆,就是专门为国君驾战车的司机。当时礼制就是这么繁琐,为国君驾不同的车还需要不同的司机:为国君迎宾的叫做齐仆,国君平时上下班和出去玩时候的司机叫做道仆,国君出城巡游和打猎的司机叫做田仆,还有为国君驾驶副车就是备用车辆的叫做驭夫。
不过戎仆可不是一般的司机。以公子起的身份,在车战中他应该是最高贵的车左,执弓矢做远程攻击。一条性命就交托在居中的御者戎仆和执戟以卫车右这两人的手中。
显然,戎仆还有车右就应该是战力出众忠心耿耿之辈出任,非亲近臣下而不能为。
知水方士话一出口,旁边的彭延和徐小史都露出了欣羡之色,他们可还没捞到这个家臣身份呢。
墨鸿更是激动得身体微微发抖,差点忘了行礼。他知道自己真的是撞了大运,这次进宫远远超出心理预期,简直就是平步青云啊。
他虽然也算是贵族嫡子,但是这个身份怎能和太子近臣相比,更别说公子起受封之后还要给自己世代享用的禄田。
理论上,现在是一个“君择臣臣亦择君”的乱世,不过臣子能选择效命的君王,这位被选中恶君王就一定让主动投效的臣子荣华富贵不成?
事实上,当然并非如此。随便举个例子,如果魏惠王肯听公孙痤的谏言重用卫鞅,那他还跑去秦国干嘛?
墨鸿虽然是宋国年轻一辈的俊杰,不过由于出身不高,如今只能给他父亲司虣打打下手。可是今天他算是鲤鱼跃龙门,从编制外的“城管临时工”成为马上就要转正为太子的公子起的“正式司机”,这般际遇对他这样的低等贵族来说可遇而不可求啊。
实际上,徐识给出这么高的职位不但是给了大司城面子,而且也是替公子起收拢国中人心,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墨鸿的战力在宋国年轻一辈之中也是拔尖的。这一番打算不可不谓老谋深算。
叔赢慈和公子起自无异议,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非常时刻行非常事,少妃一声令下,也不挑黄道吉日,而是立即举行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