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看着龙床上的唐皇,双目微微一闭,低声道:“好,都好,这是老臣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这都是皇上的恩宠啊,老臣内心感激皇上,这一辈子和皇上这样的明君做君臣一场,老臣三生有幸啊。”
唐皇忽然努力地撑起身子,让自己靠上榻边,他睁大了眼睛,手指指着齐飞,声音大了起来:“为什么?那又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来!”
齐飞微微低下了头,道:“老臣也是人啊,老臣也有私心啊,老臣这一生无儿无女,没有牵挂,更没有野心,但老臣有一名弟子,这名弟子虽然没有正式拜老臣为师,但却终是传了老臣的衣钵,老臣不忍看着他就那样的死去啊。”
唐皇沉默了半晌,然后道:“没有人敢杀他。”
齐飞摇了摇头,缓缓地道:“若老臣在,自然没有人敢杀他,但老臣若是不在了呢?老臣已经八十岁了,那个弟子也老迈了,即使他和老臣一起老死,但他的子孙后代呢?那也是皇上您的血脉啊。”
唐皇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有气无力地说道:“小段啊,这是为臣者的大忌。”
齐飞道:“老臣知道,臣已老,无子女,说起来老臣的私心,其实也是对皇室的私心啊,老臣只是想替那名弟子,和皇上说一句话啊。”
唐皇面色冷峭,道:“若是朕不听你的这句话当如何呢?”
齐飞沉默,双手怀袖,半躬着腰身,久久不言。
唐皇不再看齐飞,而是眼望宫殿上方,然后道:“其实,你真不应该来和我说这一句话啊,在我死后,以你今日的声望,完全可以自行做到啊,你又何必来对我说!”
齐飞的腰身躬得更低:“老臣不能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老臣不能逾越,老臣是臣子,所以老臣只能来对皇上说,而不是在皇上殡天后,自行做一些事情,老臣不能隐瞒皇上。”
“小段啊,你错了,你真的不应该来,有时候,该隐瞒就要隐瞒的,在我死后,你大可以按你想的去做啊。”唐皇的话虽然无力,但却有些揶揄。
“老臣一生光明磊落,为官六十载,问心无愧,老臣不能欺瞒皇上。”
“唉,小段啊,朕说你错了,你就错得厉害,你啊,终是做不得一个权臣啊……”
“老臣不能欺瞒皇上!”
“小段啊,八十岁了,你还是书生意气啊!”
“老臣不能欺瞒皇上!”
唐皇的眼神从大殿顶上渐渐的收回,看向齐飞:“说了这句话,你我君臣便做到了头,不说,朕自然会死在你的前面,但是,说了……”
“老臣知道,只愿皇上能听老臣这句话。”齐飞依旧说道。
“唉,小段啊,以你的武功,这世间无人可以杀得了你,可你为官这么多年,难道就不知道,这宫中还是有能杀你的人?”
齐飞不语,然后一躬到底,过了许久才道:“老臣只是想说这句话而已,对皇上而言,皇子并无亲疏贵贱,只有仁厚慈爱,大唐盛世,需要的是一个仁厚的君主。”
“大胆啊,大胆!”唐皇明显开始恼怒起来,但身子乏力,说出的话也无力得很。
“小段啊,朕真的不想你死。”唐皇说完这句话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大殿之内,蜡烛无风自动,烛影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