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孙金生,在田驴儿刚刚平静的生活上,扔下了一颗大石头,引起了波澜,甚至,可以说,搅得天翻地覆了。
田驴儿没想到孙金生会这么做,更没有想到他会假人之口,打死也没有想到他会先斩后奏。这件事,对于田驴儿来说,简直生不如死,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了村长面前,让他尴尬到无地自容,而且,一想到自己那一箱子的砖头,更是犹如万箭攒心。他恐惧被人揭下金钱面具,恐惧被人拆穿富有身份,所以,必须要在砖头露馅之前,找回箱子!这样想着,田驴儿恨不得立刻冲进孙金生的家中去,夺回自己的箱子。但是看一眼村长李元奎,他在听到是田驴儿一手安排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瞬间就拉下了脸来。因为这件事,对于李元奎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就像是被人往脸上泼了粪,不仅脏了脸,还臭了心情。孙金生是谁?孙金生可是自己的阶级敌人死对头啊,不说自己当村长那会儿孙金生处处和自己作对,就是自己不当村长了,他也还和自己作对,但凡自己说好的媒,总有孙金生从中插脚。这下好了,直接插手到自己家里来了,这不是打脸吗?这不是侮辱吗?这不是明摆着的欺人太甚吗?!他厌恶不被尊重,厌恶穷恶粗鄙的刁民,可偏偏这个孙金生就是个让他厌恶的刁民!而且,不管田驴儿是财神爷还是块肥肉,那也是自己先请到自己家里来的,你孙金生凭什么跑到这里来挖墙脚?越想越气,越气脸上的表情越扭曲。
李元奎几乎是咬着牙关说道。
“驴儿啊,你要是觉得住在我家不自在,你也没必要这样不哼不哈地背着我干这事啊,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还和孙金生那孙子合力打我的老脸!如果我们家对你有什么不好不周到的地方,你也可以说,做人,可不能这样啊!我李元奎还没有老糊涂,我养啥也不能养只白眼狼啊”
田驴儿一听,知道孙金生连累自己,犯下了难以饶恕的错,所以,扑通一声跪在李元奎面前,说道。
“叔,我不是白眼狼,我也不知道孙金生会这么干,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刚才我家里人的话,你也听见了”
田驴儿只好如实交代,说自己在去派出所的路上如何遇到了孙金生,又是如何如何的和他交谈,毫无保留地说出了全部路上发生过的事情。
李元奎听完之后,脸上恢复了表情,这更让田驴儿感到可怕,因为他不知道此时村长的心里头在想什么,或者说是在盘算什么?会不会饶恕他?会不会赶走他?一瞬间,小时候对于村长的恐惧感,再次从心中掠过。
田驴儿望着李元奎的脸,祈求般说道。
“叔,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你要是生气,就骂我两声,或者打我几下也行啊”
李元奎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田驴儿,心里的愤怒其实早已经转换成了得意,毕竟,田驴儿是个荣归故里的有钱人,也是个田庄目前唯一敬重自己的人,不像孙金生之流,所以,心中自然有了三分得意。再看看这个还能被自己折服的软膝盖的有钱人,还不是跪在了自己脚下,那么,今天这件事,必须要让他付出金钱的代价,这样才能平衡自己这颗受辱的心,而且,田驴儿说给孙金生的钱数他也听见了,据他和孙金生差不多一样的推测来看,田驴儿几乎算得上是个百万富翁,所以,在还没有实现自己的终极目标,那就是榨干田驴儿的时候,自己可不能对这个财神爷过分,必须依然先笼络住他才行。于是,李元奎又笑着去扶田驴儿,说道。
“傻孩子,我怎么会打你骂你呢?来,起来,快点起来,你这可是今非昔比的身份了,不能随随便便给人下跪”
“不,叔,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好好好,我原谅你,我也知道今天不是你的主意,你快起来吧,都是孙金生那龟孙干的,咱爷俩犯不着这样”
“真的?叔你真的原谅我了?”
“嗯”
“也不生气了?”
“对,不生气”
田驴儿终于松了一口气,也站了起来,但依然小心翼翼地和李元奎周旋,因为自己心中盘算着要去孙金生家中,保护自己的那一箱子包装成财富的砖头,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只能耐着性子和李元奎吃起了晚饭。
事后想起来,田驴儿根本不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到底吃了什么,或者吃了还是没吃,始终是分不清楚,只记得那种如坐针毯的焦虑,平时好端端的村长家的热炕,一下子就变成了布满芒刺的针毯,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孙金生这一招,简直就是釜底抽薪,瞬间,让田驴儿这个假阔人就露出了贫穷的贱气,不仅给人下了跪,还露出了惶恐的本质。
好在,村长看出了他的惶恐,开口说道。
“所谓财大气粗,驴儿啊,你虽然富了,但是身上没有那种不好的习气,因为你不是土豪和暴发户,你一直彬彬有礼,这一点,我很欣赏,所以,我也不能太为难你,既然事情已经出了,那就跟着事情走,今晚,你就到孙金生家去吧”
田驴儿似乎是没有听清村长的话,也似乎是难以置信村长的开恩之语,又问道。
“啊?叔,你真的让我去?”
“当然,你说你现在已经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我不让你去,不是刁难你么?”
被看穿内心的田驴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
“叔,其实,我想过去问问孙金生,干嘛好端端地生事,惹叔不高兴”
“不不不,驴儿啊,你去了孙金生家,也该怎样就怎样,人家也是一番好意。而且,你想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或者你去孙家待几天,要是不习惯,就回来,叔这里,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听到李元奎这么宽容仁慈的话语,田驴儿忐忑惶恐的心放下了,踏实了,也几乎要感激涕零了,没想到村长对自己这么好,所以,在心里暗暗的下定决心,无论以后村长有什么要求,自己一定不会辜负,一定要报答村长对自己的这份恩情。
接着,李元奎又说道。
“但是,在去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你的婚事,必须由我来给你说媒,他孙金生决不能插手!”
“好,我答应你,叔”
“不,我不是要你答应,我是要你保证”
“好,叔,我保证,我的终身大事,全凭叔来定夺!”
“好,那就没啥事了,去吧,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不不,叔,我自己去,自己去……”
“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