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我只想要你们都好好的,不要被人注视,不要被人嫉恨,安安稳稳等老爷百年之后,分得一点家产,好好过日子。若是还有一点儿微末的机会,能够让圣上忘却我们梅家的前朝事,不再追究,让瑞儿入仕做官,也是极好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二爷读书至仕,咱们不当什么大官,不到姨娘你以前的高位,只做一个小官,这样不用等到老爷百年之后就可以分家出去……二叔家不就是……”何家贤疑惑道。
“官场里的弯弯绕绕,你就更不懂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入了就是入了,你不找事,也有事会找你。再说,夫人也不会愿意的。”她瞧着何家贤一脸懵懂,叹了一口气,这个媳妇什么都懂,就是不适合在后宅生活,一点儿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明白:“老爷是大,二老爷是小,家产归老爷继承,本就该如此,二老爷自己有出息,不仰人鼻息,不是很好?”
“瑞儿就不同了,大爷的病需要名贵的药材吊着续命,时不时还要请名医来诊治,夫人需要银子,需要大把的银子掌控在她的手里。瑞儿是老二,可是大哥病着,弟弟们又不济事……”梅姨娘望着她的双眼:“你可明白了?”
话已经说的这样通透,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何家贤轻声道:“所以二爷只需要藏拙即可,让三爷努力,他是嫡出,到时候继承家产,将咱们分家出去即可……本事要有,却不必露出来。夫人也是这么期盼,因此处处打压我们,不想我们出头?”
“是。若是二爷露出聪慧,夫人必定没有安全感,定要想法子除去我们这一支才后快。”梅姨娘怅然:“所以这些年,我眼睁睁瞧着她把玉烟教坏,却不敢伸手阻拦,就怕引起她的猜忌与妒恨,起了要灭了我的心思。只要她真心想出手,牵扯出我那些过往不难,白白连累我一双儿女……”
所以梅姨娘这些年韬光养晦,隐忍度日,从来不与陈氏顶嘴吵架。
那她的那些过往,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即便自己误会,方其瑞也不敢辩解,哪怕是心里苦闷无处可诉,独自喝酒酩酊大醉?
梅姨娘说到这里,何家贤自然是不敢再问,只重重点头:“我一定记在心里,烂在肚子里,绝不与外人说。”
“你并非蠢笨之人,我自然信你。”梅姨娘笑了笑:“我这些年,无非是想逃离这些人多的是是非非,独门独院的过安静的小日子,且一直在努力。”她有些感慨:“女人这一生,有许多的不得已和不如愿。就像我当初身陷污秽,并不愿意再到这样的豪门大族里来。可是,那时我这样的身份,若非手上有些钱财或者权势的人,又怎么能救我跳出火坑。身不由己的滋味不好受,你多体谅瑞儿。”
“是。我太任性了。”何家贤越发惭愧:她出身有限,经历有限,眼界见识自然跟不上,此刻听梅姨娘说起来,别有一番凄苦的感觉,不由得又豪情万丈:“从此刻起,我的目标与姨娘,二爷的目标一样,大家一起努力奋斗吧。”
“你这孩子!”梅姨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倒不用你做什么,过好自己的好日子,别搭理那些烦心的庶务就是。”
梅姨娘走后,何家贤浑身精气神似乎都重新回到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对着进来的吉祥道:“传饭吧,我饿了。”
吉祥忙命人去准备。
待吃了饭,又休息了一阵,何家贤越发觉得在房间里坐不住,披了衣服就要出去走走,彼时已经天色擦黑。
吉祥劝不过,又多加了一件丝绒披风,扶着她往园子里去,只是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往书房方向。吉祥忍不住捂着嘴无声的笑了笑,就听雪梨忍不住说:“二奶奶到底是惦记二爷。”
何家贤本来都快走到了,听了这话也拉不下脸来,将脚拐了个弯走向前院:“谁说的,我要去前面瞧瞧。”
雪梨吐一吐舌头,吉祥冲她道:“你说的二奶奶都不好意思了,还不快去传你那小情郎,叫他伺候他主子过来迎一迎,再不迎二奶奶脚步快,可就迈过去了呀。”
何家贤感激吉祥的善解人意,却不好被她说中心思,扯了扯披风:“我是真的想去前院瞧瞧,听说花厅回廊两边的桂花树开得香呢。”却并没有阻止雪梨先去。
吉祥越发忍不住笑了:“桂花树晚上可看不见。”脚步就跟着何家贤往前走。
只是眼看着桂花树快要到了,却仍旧不见雪梨的身影,吉祥不免纳闷,却不吱声,何家贤硬着头皮也不问。
待走到回廊门口,雪梨还是不见人,吉祥扶着何家贤,小声问道:“二奶奶累了吧,不如去回廊上坐下歇歇?”
前院的回廊曲曲折折的,约有20米长,设在花厅背后。回廊一头连着花厅的侧门,跟花厅的后门齐平,另一头连着前院左侧的厢房,主要是客居之处。回廊的背后,是一片荒芜的草地挨着院墙,边上设有可供人歇息的长板。
何家贤走得也有些累了,便径直走近了倚着圆柱坐在长板上,风过时满鼻子的桂花飘香,便忍不住闭上眼睛轻轻嗅起来。
吉祥见状,也不敢再说话,站在柱子边上,静静的也去闻那桂花香。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却只安静片刻,就听远处几角荒草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何家贤和吉祥均被吓了一跳。平常有事大家只从回廊上过,两边均种满桂花树,桂花树之后便甚少有人去,也不知道谁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回廊顶上挂着的几盏稀稀拉拉的等,昏黄黯淡,看不真切。
正待出声询问,就听见一个男声说:“你慌什么?事情都还没办完,爷怎么会骗你?你去哄你们姨娘,把那醉仙居的真账本子给我拿到手……那事情就都水到渠成了。”声音难听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