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侧目观瞧,转过屏风的却是一条魁梧大汉,浓眉环眼,面色黑红。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大眼有神,颇有英气,只是皮肤黝黑,凹凸粗糙,却是不讨人喜。
“诸位官人有礼。”大汉先是拱手作礼,朗声说道:“在下定远小民季先,闻得高论,冒昧请见,还请多多原谅。”
定远,又名定城,本属濠州(现安徽凤阳县)。原为金兵所占,直到嘉定四年(1211年)金兵退去,才有宋官前去接掌,县治又迁回原址并筑土城。
季先确实来得冒昧,王忠峰等人本着礼貌,下意识地拱手还礼,但脸上却显出疑惑之色。
只有孟九成还礼过后,习惯性地挠了挠下巴,这名字有点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不知刚才是哪位官人所发高论?”季先环视一圈,并不太敢确定。
众人还未言声,季先身后的年轻人已经把目光投注到孟九成身上,不知他是如何猜出的。
“粗陋之见,随口而说,不敢称高论。”孟九成谦虚了一下,犹豫地望了一眼王忠峰,不知是否该请此人坐下。
季先微露惊异之色,毕竟孟九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旋即转向王忠峰笑道:“不想在此地遇到同乡,真是令人欣喜。”
王忠峰也听出了季先的口音,又见他生得粗豪,顿生亲切之感,笑道:“果然令人欣喜,足下若不嫌弃,同坐相叙如何?”
这一桌只有王忠峰、孟九成、梁二铁三人,另几个人却在另一桌,再加上季先二人也不算挤。
听到王忠峰相邀,季先也不客气。拱手致谢后,便让伙计把他们桌上的酒菜端来,又介绍了自己的儿子季德,才一同坐下叙话。
孟九成并没有多说话,一边是在思索,一边也觉得这季先看似粗豪,实则心细。能从王忠峰口音中辨出同乡并不算什么,但能借此套近乎,成功地坐在一起,却也不是一般的心思。
共通姓名,寒喧已毕,季先与王忠峰聊了些乡情,便转向了孟九成。
“孟官人既是官府中人,不知那番议论是自己所想,还是官府之意?”季先望着孟九成,目光中颇有期盼之意。
“只是在下的一点浅见。”孟九成淡淡一笑,说道:“在下微末小吏,官府又有何政策,却是不知。”
季先微露失望之色,季德却好象对孟九成更有兴趣,开口问道:“孟官人刚才所言,见识非同一般。北地义军以抗金为己任,蒙亦以金为敌,若投宋不成,以抗金大业为重,反投蒙古,或也是选择之一吧?”
北地义军因为民族的关系,自是以投宋为第一选择。但历史上,南宋朝廷只是利用,却不信任,分化瓦解、钱粮控制、挑拔相攻等手段无所不用。终使部分义军为之心寒,如石珪、严实等便转投蒙古。
正如季德所说,当时的国家、民族观念尚不完全,在某些人看来,投蒙的目的是抗金,也就是以抗金大业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