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辰牧心疼卓影身子,回到承央殿后便与他一道早早休息了,可到深夜,外头却隐隐传来异样的响动,卓影“嗖”地坐起身,抽出长剑闪身护至邢辰牧床前,凝神分辨外头的动静,直至确认没有刀剑及打斗声,他才稍稍安心下来。
不多时,严青叩响了门扉,禀道:“圣上,影十三求见。”
卓影收了剑,回头时恰好见邢辰牧也睁开了眼,见他守在床旁便问道:“怎么了?”
“回圣上,似乎是康寿宫那头出事了,十三在门外候着呢。”影十三便是之前被派去康寿宫盯着太皇太后的云影卫之一。
“传他进来吧。”邢辰牧坐起身,见卓影上前替他披了外袍,便又补充道,“你先把衣服穿好,别着凉了。”
卓影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起得急,身上只着了单薄的亵衣,此时被邢辰牧看着,难免有些窘迫。
可他知晓康寿宫定是发生了十分重大之事,否则影卫不会深夜来打扰,因此丝毫不敢松懈,很快稳住心神穿戴好衣物,扬声让人入内。
影十三是独自入内的,将严青等人都留在了外头,他施展轻功,几下便到了床前,跪地禀道:“圣上,太皇太后薨了。”
“可是自尽而亡?”邢辰牧挑了挑眉,似乎对此并不太意外,见那影十三露出吃惊的神情,他嗤笑了一声道,“朕这皇祖母,怕是等这一天等许久了。”
自打上次邢辰牧特意到康寿宫告知太皇太后邢辰堇染花柳病的消息,断了对方最后一丝念想,他便料想到太皇太后撑不了太久。
只是没想到他这皇祖母竟连死也特意选了日子,在他生辰这日自尽,摆明了便是不想让他好过。
邢辰牧不知是该说太皇太后到死也改不了那份自以为是,还是该说她这几年许是真愈发得糊涂了。
他就是再孝顺,再顾及那点血脉之情,也不至于还会在意一个随时想置他于死地之人,相反,当初他特意去康寿宫走那一遭,就是为了这一日。
太后待他何其阴毒,明枪暗箭都试了,得亏他命大,身旁又有卓影护着才躲过一劫。
太皇太后这最后送来的一份“大礼”,倒是深得他心,只是不知宁远等人得到消息后,知道他们曾经的“帮凶”去世,会是何心情呢?
邢辰牧一边盘算着,一边抬手任由卓影替他更衣,这事以往都有专门的侍衣太监来做,今日因着邢辰牧没传旁人进来,卓影这才代劳。
影十三也正好趁着这时候,向他禀报详细情况。
康寿宫周围原本是由锦卫军看守的,但自打上次邢辰牧与太皇太后交谈后,便留下了十名影卫,分为两组暗中看守,但影卫只会在宫外监视,保证不会有不相关之人闯入。
今日夜里,影十三忽然听到宫中传来喧闹声,恐生变故,他留了两名影卫在外守着,自己则与影五、影十入内查探,只见原本宫内的太监、嬷嬷跪了一地,哀嚎不断,再往里看,就见太皇太后以白绸绕颈,悬在梁上,人已经去了。
“那现在康寿宫如何了?”邢辰牧问道。
“回圣上,属下已暂时封锁了消息,目前虽许多人都听到了康寿宫内的响动,但不知里头具体发生了何事。”
“嗯,做得不错。”邢辰牧笑了笑,“走吧,去看看朕那皇祖母自负了一辈子,死时有没有给自己留个体面。”
邢辰牧带着两人出了承央殿,略一思索,又叫上了严青以及原本守在外头的其余几名影卫,一道往康寿宫去。
康寿宫内那些原本伺候太皇太后的宫人仍跪着,哭喊声一阵盖过一阵,这些全是太后的心腹,显然是太后早交代好的,目的也十分明显,就是想将这事闹大。
邢辰牧赶到后,只看了他们一眼,便对卓影道:“传朕口谕,康寿宫内一众宫人,玩忽职守,看顾不周,至太皇太后久病不治,薨于康寿宫内,今赐尔等鸠酒一杯,以慰太皇太后亡灵。”
卓影即刻道:“是,属下这就命人去办。”
旨意一下,那些宫人霎时惊得顾不上哭,纷纷开始磕头讨饶,邢辰牧再懒得理会,命人将他们拖开,径自走入宫内。
那尸首之前影十三查探时已经放了下来,此时就躺在屋子中央。
太皇太后自缢前显然特意收拾过自己,一头银发以金玉珠钗梳成了整齐的发髻,面上甚至点着精致妆容,可这一切也掩不住自缢后苍白的面色、外露的舌尖,以及颈间明显的青黑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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