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一直陪我,一直这么胡闹,一直这么跪,铁打的膝盖也经不住跪啊。”
“奴才不怕。”蓁蓁嘟嘴撒娇,“主子今天高兴么?只要主子高兴,奴才就没白跪。”
“没白跪,都还跪着呢也不反省。”皇帝嫌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主仆三人一回头,皇帝换着一身骑装肩头还有风雨的痕迹,看着是骑马归来。皇帝进屋来,坐在了东首的一把黄花梨交椅上,细瞧着蓁蓁的面庞。
她跪了几个时辰了,脸上浮出些疲态,一双眼睛却依旧如初,灵动、清澈。
皇帝心想:这丫头虽然胆大包天触犯宫规,但对绮佳却是一片真心,倒不失忠心可爱。
绮佳劝道:“皇上,蓁蓁年幼入宫侍奉,思念家人也是人之常情,您是仁君就原谅她这回吧。”
“那还有下回呢?”皇帝似乎并不生气,嘴角嗪着丁点笑意看着蓁蓁。
“她一定不敢有下回了。”绮佳立马为蓁蓁作保,像护雏一样怀抱着她。
皇帝故作为难手撑着膝盖沉默不语了好一会儿。
蓁蓁虽然嘴上说不怕,可心里还是很怕皇帝把她打发出宫的,那样别说家里了,首先主子就没了脸面。一时间,她秀气的小脸是紧张地绷得紧紧的。
皇帝不过看她一眼就知道她现如今在想什么。
这丫头,也是知道怕了呢。
他忍着笑意,故意板了脸问:“你可是知道错了?”
蓁蓁立马猛点头。“奴才错了。”
“下次还敢么?”
“不敢了,奴才再不敢了。”
皇帝如此才道:“行了,都起来吧,这回的事情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绮佳赶紧拉蓁蓁起来,还替她揉了揉膝盖:“疼不疼?”
“是啊,疼不疼啊。”蓁蓁正要答,却对上皇帝狭促的笑,“本来朕打算再带你们去次琉璃厂,要是疼就别去了。”
“不疼不疼,真的不疼!”蓁蓁一听脸上是笑若桃花,“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琉璃厂大街的尽头有一家雅致的酒肆,顾问行机灵,早早就订了一个沿街的雅致厢房,点上了酒肆最好的菜色。
皇帝吃了几口,他素爱食肉,这酒肆的八宝鸭和羊肉锅子都做得尚可。他瞧了眼对面的蓁蓁,心里实在忍不住窜出那么一点嫌弃和欢喜?
这丫头进厢房的时候还百般推脱不肯入座,可一沾着位置筷子和嘴都没停下来过,不住地给绮佳夹菜,哄着绮佳吃这吃那的,绮佳素来胃口不大吃不得那么多,又把蓁蓁夹给她的夹回到了蓁蓁碗里,这主仆两自顾自地吃着笑着,让皇帝坐在上首觉得自己在这主仆两的进食中甚为多余。
“咳咳。”皇帝忍不住咳嗽了下,然而无论绮佳还是蓁蓁都没注意他。
“咳咳。”
“爷,您是不是觉得凉了,奴才把窗户带起来。”
还是小顾子贴心!皇帝用珍惜爱仆的目光扫过顾问行,由于目光过于和煦,导致顾问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敢直视自家万岁爷扑向窗户。
“不用关了。”皇帝望向窗外,随手一指,“那扎在草堆上一串串的是什么?”
“回爷的话,是有人在卖糖葫芦呢。”
“哪有糖葫芦?”蓁蓁听见“糖葫芦”三个字,终于把脸从一桌饭菜里抬了起来,火急火燎地往窗口张望,“主子,那个好吃,咱们买一串好不好?”
皇帝朝外头瞧了一眼,那糖葫芦不过就是插成串的糖山楂,不知道有什么好稀罕的。他回过头,一眼对上满脸期待的蓁蓁,不知不觉地就改口说:“小顾子,你去买一串来吧。”
顾问行蹬蹬蹬跑了出去,皇帝嫌弃地说:“蓁蓁,这几道菜哪样宫里做不出的,瞧你这没见识的样。”、
蓁蓁不以为然:“宫里有宫里的做法,民间有民间的做法,同一道菜不同厨子手里出来就就是全然不一样的味道,奴才就是陪主子吃个新鲜。”
“是新鲜,妾也吃得别有滋味。”绮佳倒了一杯酒肆自酿的女儿红敬给皇帝,“爷试试?”
皇帝接过来一饮而尽,“你们主仆两倒是贴心。”
“顾问行对您也是啊。”蓁蓁伸着脖子等跑腿的顾问行回来,顺便把皇帝的大太监夸了一遍。
还没夸完呢,顾问行提着三串糖葫芦已经回来,他拿了两串给了蓁蓁。“姑姑,您请。”
皇帝看他手里还捏了一串,故意咳了咳说:“咳,小顾子,你买三串干什么,爷我不要!”
顾问行立马舔了一口,然后腆着脸说:“爷,这串是奴才掏的自己的月钱买的,奴才也想吃啊!”
“那爷的呢!”皇帝被顾问行那个臭不要脸的一舔给惊呆了,提着嗓子就要骂这狗奴才。
蓁蓁正给绮佳的糖葫芦挑核呢,皇帝一吼吓得她连核都不挑了,瞪着眼问:“主子爷,您不是不要吗?”
一行人用过饭又逛了几家古玩字画才回去,走在最后的顾问行是一路扛着一扎糖葫芦随着皇帝回南苑旧宫衙门。
皇帝好久没走这么多路,闭眼往寝殿的软榻上一横喊道:“小顾子,按腿。”
“万岁爷。”顾问行还扛着这糖葫芦呢,愁眉苦脸地问,“万岁爷,奴才把这东西放哪儿啊?”
皇帝唰得睁眼,斜瞧着那草扎上的串串艳红,顾问行最体圣意思,立马是递上了一串。皇帝低头看,这山楂外包着一层厚厚的硬糖,看起来就有些甜腻。顾问行在旁一脸期待地瞧着自己主子,皇帝握着那木签问:“直接咬?”
“诶,您小心牙,里头有核。”
皇帝尝试着咬下一口,甜腻的糖壳包着酸口的山楂,酸甜交织弥漫在口中,说不上是什么山珍海味,但的确别有风味。
“也就还行吧。”
皇帝这就下了“龙”评,他见顾问行肩膀上这一大堆,立马想到酒楼里蓁蓁像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吃糖葫芦的样子,不自觉地就笑了。
“再送几串去翊坤宫,其他的你们分了吧。”
“谢万岁爷赏!”顾问行喜上眉梢地走了,皇帝一人默默吃完了一整支糖葫芦,默默对着炕桌上的一排山楂核发了好一会儿呆。
敬嫔假模假式地抓住小宫女的手,怜惜地拿帕子擦她脸上的伤痕。“瞧瞧,这好好一张脸被抓的,瞧这血痕这肿的,这要是走出去被人瞧见了怕是马上就会传到太皇太后、皇后那吧?”
安嫔脸色一僵,立马推开敬嫔冲那小宫女呵道:“愣这等赏么,还不快滚下去治你那臭脸,伤好之前不许出来瞎晃!”
打发完宫人安嫔转身对敬嫔摆出一张冷脸。“本想留妹妹说几句话,但我身子不好,刚出去走了会儿就困乏难当,我就不陪了。”
敬嫔听到逐客令冷笑了一声甩手便走。她这一去虽没让安嫔讨着什么好,可自己也被安嫔骂了一句野狗,心里极不痛快。此时听说音秀回来了,便让人把她叫来。
音秀跟着敬嫔也不是一两日了,一瞧见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气头上,跪在地上把头压低了道:“不知主子找奴才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