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时候已是夜里十二点。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手机上没有一个未接来电。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地又感到痛楚——大晚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游荡,父母亲居然会如此安心,既不给我打电话,也不慰问我的伤势如何。
我的鼻子一酸,再一次忍不住落泪,心中却也不惑。父亲那个家伙不给我打电话也就算了,疼我爱我的母亲怎么也不关心我的状况呢?莫非真如父亲所说,母亲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甚至连自己的骨肉都不在乎?
哭了好一阵子,心中的不快稍缓,身体的疲惫徐至,困意来袭,我想起了自己的家。
不论人在哪里,身在何处,都止不住对家庭的思念。这种人性最单纯的冲动,左右着我的判断。
踌躇摇摆间,我终于下定决心。看看表里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父母亲应该吵完架了吧,这时候回去,没准还能睡个安稳觉。
半个小时后,我回到家中,再一次打开房门时,屋内已是一片平静。只不过引起我注意的是,房屋内一直打开着灯,不知是父母亲忘记关闭了还是由于其他什么原因。
“爸…妈…”我试探着问,听不到他们的回答。
“爸,妈你们在家吗?”我又问了一遍,还是无人回应。
我以为父母已经睡了,只是忘记了关灯。正当我准备返回自己的卧室休息时,听到了从父母卧室传来的叹气声。
那个声音很沉重,明显是男人的气息,看来父亲还没有睡。
我走到父亲的卧室,轻轻敲响木门,父亲的目光望了过来,他的眼球中尽是爆裂的血丝,不知是因为哭过还是因为愤怒。
我的心中一动,思忖到我从来没见过父亲哭泣。或许是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么一方脆弱的寸土,只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让别人知晓自己的眼泪。
父亲回过头去,呆呆地坐在床上,并没有对我说一句话。他的目光发空,环视着屋内凌乱的杂物。
隔了好久,父亲的目光才落在我的身上,没等我说话,他先开口说道:“她走了…永远地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我的心头一紧,有种骤停的感觉,立刻明白了父亲这句话的含义——母亲已经离开了我的家,去寻找父亲口中的“情人”。看来在母亲眼里,她自己的幸福高过一切。
我听不出父亲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而他越是平静的声音,越能让我感受到那抹平静下起伏的波澜。
我咽下一口口水。
“爸…”我轻轻地说,父亲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我望着凌乱的房间,悄悄拾来一把扫把。在父亲的卧室里打扫,而父亲则坐在那张宽敞的双人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双脚。
地面散落了许多照片,是父母亲年轻的时候所拍摄的。我一张一张地从地面拾起,那些照片不仅记录了父母亲爱情的轨迹,更记录了我生长的印记。我每拾起一张照片,心中的愁苦便更加凝重一分——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这样破裂了,从今往后,不知还会有多少不幸发生,而我是否还有机会再见母亲一面。
父亲没有说话,对我打扫房间的举动显得漠不关心,我看不出在他的平静下究竟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
用了半个小时,我终于几近将房间打扫完毕。眼前唯一剩下的,便是父亲脚底,床边上的一张照片。
透过照片里的人物轮廓,我发现那是父母结婚时的一张照片。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他们二人唯一的婚纱照。
我走到父亲身旁,弯下身,准备拾起照片。就在这时,身前的父亲突然动了,一双宽大黝黑的手掌按住我的双手。
“爸…你干什么!”
父亲的眼中仍是布满蜿蜒的血丝,像一条条弯曲的红色小蛇。
“回答我!”父亲的暴怒,双手发力,捏疼了我的双手。
“您…您先松手,你让我回答你什么?”我努力地挣脱,可那却是无用之功。
“你…你是不是我女儿?”
“您这话什么意识啊,我是您的女儿啊。”
父亲摇头,虎目睁裂:“不…不…你和你妈都在骗我,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是你妈和那个狗男人生下的你这个杂种!”
我的心脏怦跳,呼吸急促地让我想要挣脱,可我再怎么发力,都无法摆脱父亲的大手。就在我拼命地扫动双腿时,脚背不小心伸入了床底下,一个柔软的触感随之而来…
我望着父亲似要吃人的目光,做出了回答。
我是不是他的女儿——
是——不是——
是——不是——
是——不是——
啊——啊——啊——
无常解析:
有些人可怕,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邪恶,而是他太过刚愎自用。太固执的人,是没有办法和他讲道理的。他认定的路,即使是不见尽头的深渊,也会是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