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明知不可,为何还要坚持,甚至激怒父皇?”越则炳不懂。
“愤怒可以让人丧失冷静,但过后也会让人深思,只有让你父皇想起他对我的亏欠,对常家的亏欠,他才会不得不答应我的遗愿。但我又提醒他,我的兄长是被他下旨钦定的罪人,你父皇为了面子皇威,也绝不会允许你在常家为了我守灵。最后,便只剩下炳王府最为合适。”
德妃闭上眼睛,深深深吸气,强撑继续,“既要拉拢人心,必然要在一个能被你完全掌控的地点,炳王府才该是这一切进行的地方。”
常府只是个引子,母妃的目的从来都是炳王府。
环环相扣,步步缜密,越则炳知道母妃的手段,却不知竟能将父皇的心思把握到这种地步,看似是父皇自己最终做出的选择,但实则是母妃一手引导操纵,更厉害的是父皇对这种引导浑然不知。
长舒一口气,德妃缓缓道:“君王多疑,只有让他以为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他才不会留有怀疑。没有疑心,你才能安全,这是母妃最后能教你的。”
越则炳觉得两眼烫得厉害,一滴眼泪落在他和母妃握住的双手,想开口却只有满嘴苦涩,突然他对自己的执念产生了怀疑,皇位对他真的重要吗?值得母妃舍弃性命为他筹谋吗?
“……娘,是炳儿害了您,都是我的错……我这就找天下最好的大夫给你解毒,您不要走,好不好?”
抚上越则炳的脸颊,德妃温柔道:“今日终于又听到我儿唤一声娘,自你两岁后懂了规矩我就再没听过,还是喊娘好听些。”
耗光了所有力气,德妃在也撑不住身子,倒在床上,越则炳帮她盖好被子后,拉这她的手放在脸颊旁,慌乱地笑着,“娘,您喜欢听,我便以后都这么唤您。等您身子好了,我求父皇把您接到宫外,我陪着您。”
越则炳的嗓子已经沙哑,众人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强势狡猾的炳王,他不允许有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和眼泪。可现在,他不在乎自己此刻的满面泪水,伤心祈求,除了母妃,世上再无人真正记挂着他。
满目柔光,德妃虚弱的最后一笑,“不愧是我的儿子,就是好看。不要找人白费功夫,这么多年终于能睡个安稳觉,孩子你就让为娘早一点解脱吧,总算都了结了……”
德妃慢慢闭上眼睛,将口中的血腥咽下,她不能让儿子最后还要为自己担心。
眼前的黑暗渐渐消失,出现一地如雪的兰花,她看到自己在树下吃着点心,翻看着手中的武侠话本,还会将旁边的树枝当剑来挥舞,这一次没有人冲出来把它们撕个粉碎,也没有人让她跪在祠堂三天三夜。
佛祖啊,下辈子能否让她做一回自己,别在让她投胎在这皇城之中,太累了……
第二日清晨,朝阳如约升起,整个皇宫浸在温柔的橙红之中,可唯独这红色染不进两乐殿的一片雪白。
燕皇下旨,德妃常氏,贤良淑德,感念其品行端庄,性情淳厚,多有义举,特恩赐由其子炳王于炳王府另设灵堂,守灵五日,而后以贵妃之礼下葬皇陵,谥号敬顺。
敬佛,敬神,却无奈两手罪孽,顺父命,顺夫命,却唯独不顺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