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找出她来,好好感谢她。
可能是一个路过的人吧,这个时候还在外面的女人,要么是起早卖菜的,要么是夜深未归的。总之,这是何医生的运气。也是嫂子你的运气。
是啊,是啊。我点头说。
护士给何方换了药水,跟李志一起出去了。
你好些了吗?我问何方,他不回答。我担心起来,他不会说不出话来了吧?按理来说,伤得再重,舌头总是在的,怎么会影响说话功能呢?怕就怕摔坏了脑子,于是我忍不住又问:何方,你没事吧?你回答我啊,告诉我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呢。你这样子,我心里还是没底啊。
他皱了皱眉头,这皱眉的样子倒是熟悉的。我说何方,你不要烦,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你能皱眉,应该是听得见我说话,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担心,你告诉我,你没事啊,你只要说你没事,我就心安了。你真是不能理解我啊。你不知道,我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那真是度日如年啊,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每一秒钟都是畏惧,直到你醒来。其实我早就担心了,你根本不能理解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是多难受,每天你出门,我就要担心,直到你回来。担心你太过疲劳,担心你会喝酒。你们男人在一起,就把一切抛在九霄云外了,老婆也好,安全也好,只图喝个痛快,每次说你都不听,你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全不知道玩的男人不会有朋友的。并说比起别的男人来,更爱老婆更爱家。至少朋友们是这样嘲笑你的。甚至笑你怕老婆,气管炎。我觉得你说得没有道理,不是责怪你,只是你不理解我,也许男人都这样吧。你怎么可能怕我呢?何况自己老婆,又怎么能用个怕字呢?没有人能看到别人的心,所以没有人能理解别人的感受。我一个人呆在家里的孤单有谁能体会呢?
他翻了个白眼,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晕厥,忙关切的问:怎么了何方?你不会有事吧?他不理,我继续问他,你告诉我啊,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他说,没事。
简单的两个字,我却差点流下泪来。他终于说话了,这是他醒来后的第一次开口,声音正常有力,逻辑清晰,这说明他确实没事了,这让我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我开心的说,你终于说话了,没事了。你不知我有多担心呢,怕落下什么毛病,留下什么后遗症:会不会说不了话了?会不会变傻?怕他头还痛,毕竟撞伤了一条口子,出了那么多血。我又问他还痛不痛,他只是摇摇头。
我忍不住又说起来:不痛就好。不过痛一下也好,谁叫你开车不小心?痛一下倒能让你长些记性。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开车不是玩儿,一定要小心要小心,那可是人命攸关呢,不只你自己的生命,如果车上坐了别人,还有别人的生命,还有路上行人的命,而且若你出了事,我怎么办?爸妈怎么办?你有想过吗?喝了酒尤其不能开车,这城市就这么大,能有多远?打个的士最多也就十几块钱,钱重要命重要?
他皱眉不语,我又问:你没喝酒吧?
他不回答。
我说,我倒不是说你一定就喝了酒,但曾经有过这样的事。你们这些男人如果聚在一起,没有一次不喝酒的,还总是喝醉。不喝酒的时候也许还想着,喝了酒不能开车,可越喝得多,越不懂得控制自己,倒偏要开了。有一次,你记得吗,那个谁,喝醉了偏要开车,他老婆专门打电话叫了一个朋友来开车,可他还不让,谁不让他开车就跟谁急。男人有时候就像孩子一般任性,喝了酒比孩子更任性。当我在半夜三更被电话惊醒,当我听到你出车祸了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急得什么似的,赶到医院见你还没有醒,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地都陷进去了。心想若让老人家知道,还不急死过去?所以我虽然像热窝上的蚂蚁似的没有一点主心骨,却也不敢告诉爸爸妈妈。
他忽然坐了起来,要下床的样子,我忙问:怎么了?你要去干什么?他不语,只是找鞋穿,我意会,他是要上卫生间呢,忙弯腰找到他的鞋子给他穿上,扶他起来,他意思是不用,我说,那怎么行呢?你刚醒来,身子虚着呢,若摔倒了怎么办?何况还有药瓶,我不帮你拿着,你拿得了吗?
进去后,我要帮他解裤子,他用手把我的手挡开了,这也让我不悦,我是你老婆呢,你怕什么羞?好心好意倒不领情。
我扶了何方从卫生间出来。一眼看到病房中站着一个女人。我并没有在意,以为是一个新来的护士,所以我不认识,我抬头看看举在手上的药水瓶,还有半瓶,并不用换,何况我还没按铃呢,于是问她,是要量体温吗?
她不回答,样子有些焦急,何况她穿着一件红色呢子的外套,下面是黑色短裙配肉色打底裤,豹皮纹的长筒靴刚好及膝,打扮时髦漂亮,并没有穿护士装,并不是护士吧。也许是一个走错了病房的女人。但我却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