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夺门而出,却不知道那将是自己和温顾尧最后的相见。
再见,就是遗像和骨灰盒了,妈妈在温顾尧坟前嘶哑的哭声,爸爸弯下的腰,自己默默抹去眼泪,却仿佛在一夕之间,体察到人世最深重的痛苦……
那些,而今不会再发生了吧,温萤摸了摸手臂上的花纹。
按那女人的说法,她所需要做的,就是按这花纹上显现的字句的要求,去对某些人提出某些提醒,再对那些人进行长期观察,观察到一个特定时间点,看看在她的提醒下那些人的结果和前世是否有所不同,再将观察的结果通过这花纹报告出去,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这个花纹只有她自己能看见,因此不会被别人发现。而任务听上去也还算简单明了,再说到现在也还没出现过任务,温萤还不想去操那份心。
温萤真正思考的,还是她说的那一番话。
“多少人终日徘徊在悔不当初之中,郁郁而亡。这里——有很多人死前的愿望,悔恨,你去达成他们的愿望,看一看,失败究竟是阴差阳错的结果,还是一个人本性的必然。”
……
听那女人的意思,她似乎更倾向于后一种,这让温萤有些茫然,她重生就是为了改变家人的结局,若真是一切都是注定,岂不是一切都是白费心思?若是悲剧要重新上演一遍,那她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微微偏过头去,在黑暗中不能看清温顾尧的模样,却令她心中蓦然间产生一种无从抗拒的疲累感……或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又或许是七岁孩童的生物钟不大习惯晚睡……很累……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走一步算一步吧……被窝里很暖和……温萤终于舒服地眯起眼睛。
回来就好,别的,明日再说吧……
然后浑不在意地忽略了温顾尧那句“明天你不是还要考试吗”,安然进入了睡眠。
……
刺眼的阳光扑面而来,温萤下意识拿被子捂住脑袋,大声喊着:“再睡会儿,让我再睡会儿……”
话出口她又愣住,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大胡子男人,看着她睡眼朦胧的样子,笑道:“小懒虫,都几点了还要睡——再不起来就迟到了。”
爸爸!
这时的爸爸还好年轻,意气风发,没生白发,腰也没有弯下,他的眼睛里倒映出的小姑娘,也还是天真无邪的模样。
“爸爸。”温萤还他一个真心实意的灿烂笑容:“爸爸早安!”
“嗯。”爸爸轻轻揪了把她的脸,便起身离开,走时还不忘嘱咐一句:“快点刷牙洗脸,不然早饭冷了,你妈妈又要说你。”
温萤于是飞快地爬起床来穿衣服,冬天的衣服又厚又重,她腿短胳膊短,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穿好衣服,又冲进卫生间里洗漱,给自己随便扎了个马尾(扎头发的时候没忍住再度吐槽自己手短),便去了餐厅。到餐厅的时候,爸爸妈妈正在吃着粥,温萤看了眼空着的椅子,给妈妈打了声招呼,顺口问道:“哥走了啊?”
“你哥上学比你早的多了。”妈妈不以为意,又道:“说起来,你昨天怎么跑你哥房间里睡去了?”
“……”温萤到底是内心年龄奔叁的人,没好意思把应付哥哥的理由拿出来再说,便胡乱扯道:“一个人睡有点冷。”
“那你哥怎么说是你做了噩梦?”妈妈瞥了她一眼。
温萤一愣,慌忙解释道:“噩梦是做了,冷也是冷,又冷又怕就……”
她略心虚地咽了口口水。
妈妈倒没有太在意,只是“噢”了一声,转头嘱咐她爸:“热水袋是容易冷,你回头到超市买个电热毯,小一点的……
那边温萤才吁了口气,跑到碗橱那儿拿了个碗,正准备去厨房舀粥吃,却又听见妈妈笑着开口:“你拿碗干嘛,去舀粥啊。”
“是啊。”温萤没发觉自己有什么不对,仍是朝厨房里走,待到站在厨房里,她才明白了妈妈的笑从何来。
多二十年饭果然不是白吃的啊,温萤对着那比自己个子只矮一个头左右的桌面愣了神,终于叹了口气回了餐厅。
自己表现一定很反常吧,温萤吃着粥时颇有些提心吊胆。虽然爸妈什么也没说,但她就是心虚得厉害,毕竟在朝夕相处的亲人面前扮七岁小姑娘着实有些生硬……
话说七岁小孩是个什么性子来着……
心虚的温萤一直心虚到临出门的时候,妈妈那一声:“你书包呢?”
呃!
温萤被自己蠢到,火速脱了鞋跑到房间里拿出书包跟着妈妈出了门,从家下楼到车库的一路都低着头没怎么敢说话。
“我看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千怕万怕,妈妈还是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温萤头埋得更低了。
“别是生病了吧。”突然,妈妈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并不烫,再仔细看看她的脸,虽然有点沮丧,气色倒也还不错,这才放心了些,又问到:“还是因为今天要考试?”
妈妈本是随口一问,温萤却眼睛一亮,点头道:“是啊,要考试了,我很紧张。”
“别紧张,期末考试就和平时考试差不多。”妈妈安慰道:“再说,你课文不都背好了吗,还有什么可紧张的。”
说完妈妈就掏出钥匙,打开车库门进去拿车,空留温萤一个人傻傻站在外面。
妈妈说什么?!
温萤后知后觉地抽了抽嘴角。
期末考试是什么?课文又是什么?可以吃吗……
鬼还记得一年级的课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