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复继续含糊其辞,“不过当天的事情,你也别再跟任何人提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是四十年前的通缉犯,但不一定不会出什么纰漏。
陶元终于完全放下心来。他现在就只怕他们瞒天过海被人戳穿,马天复这么说,顿感万无一失。他夫人家的情况,了解的人本就没几个,而且平时因为生意都有不少往来,他全都关照了一遍,应该不会出问题。至于马天复跟高望远说的那件事,他后来想想,应该十有八九是真有其事。高望远的三弟既然蒙了马家的大恩,那马天复让他圆个谎怕是不难吧?陶元还以为马天复是赶回巢县老家去了。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陶元还是对武林中事完全不了解。陶元所担心的事情,在马天复看来,高望远应该早就看出了其中破绽。那天,从自己的身手以及言谈之中,高望远应该不难知道小文的“外公”也是个武学大行家。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家里有长辈是高人怎会还把孩子送去别人那里习武?只是在找回失散多年的亲人这件事跟前,高望远懒得深究。高望远或许早就知道马天复就是个来帮忙唱双簧的,但巧合的是确实救了高老三。收了小文,正好可以钓住他,否则万一日后找不到马天复了,陶元又一问三不知,岂不是后悔莫及。至于收小文为传功弟子,高望远前面说自己“功力长进可以收传功弟子”,后面又说“恐成就有限”,只怕不是高望远谦虚,而是确实没传过功,不是那么有底气。
陶元今天心情好得过分了,热菜还没上就把自己灌多了,拉着马天复的手又哭又笑。陶元哭是为自己多年来经商无时无刻不在卑躬屈膝看人脸色,经常热脸贴了人冷屁股还得假装糊涂强颜欢笑;笑是为现在自己父凭子贵,小文被人收作整个庐州府也是凤毛麟角的传功弟子,这几日以前蜀山帮那些熟人听说了这事无不对他问长问短,言语之间少了不少调笑,甚至多了三分恭敬。
诚然武功好不一定能办事,但武功好到一定程度就不需要会办事了。蜀山帮武功拔尖的年轻人不是在刑管掌管帮内刑罚,就是在议事堂众长老身边当贴身护卫,大好的前程。运管和外管?现在在陶元眼里,这些出苦力卖命的地方岂是陶少侠呆的地方?若是哪天运气好,赶巧有人出让个功劳户的身份又被自己争得,那……
“小马,你放心,若干年后,待我儿长成之日,便你是出人头地之时!我们生意人名声不大好,可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我儿,我儿可是武人之翘楚!我儿有恩必报!”陶元早已大醉,偏生说出这话时口齿清晰,一脸郑重。
陶夫人听丈夫说出这种话羞愧难当,也顾不得那许多,甩袖回屋去了。
“传功……弟子!蜀山帮那些老家伙不算,出去讨生活的不算,督捕司的不算,我儿小文是近十年来全庐州府独一个!小马,你知道什么叫传功弟子吗?嘿嘿……不知道不要紧,我来告诉你!传功弟子嘛……就是……这么说吧,首先得有个武功高强的师傅,非常非常高,要内功高的离谱!才……行!他呀,从你小的时候,天天花上那么一二十个时辰,把他那个气呀,在你身体里走一遭!然后呢……就是说你练内功的时候就比别人快!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啊?”陶元舌头开始大了。
马天复陪着陶元也喝了不少,一直在以内功逼出酒力,前胸后背都已湿透,哪有功夫听他瞎扯,随口敷衍着:“啊?哦!是吗?”
其实要是武人在一起喝酒,马天复这样做,亲兄弟都要翻脸的。陶元却不是武人,马天复又觉得陪他喝多实在没什么意思。
“快到什么程度呢?你练一年,等于人家练十年!你想想,我儿十八岁时,是不是等于别人一百岁的功力?到那个时候……嘿嘿……”
马天复还是忍不住了,反驳道:“怎么会!传功之增益因人而异,资质上佳不过两三倍,资质普通者则要少许多,更有的,不但白白耗费师傅的功力,还对自身经脉有损伤。”
“嗯?”陶元耷拉着的双眼一翻,“胡扯!我朋友亲口告诉我的!他的发小就是武当派的一个传功弟子!他说的能有假?你又不是传功弟子,休得胡言!”
“你又怎知我不是传功弟子?我两岁起我师傅就传功于我,小文用来药浴舒筋活络的那些草药,从我记事起就不用了……啊……”马天复不服,随后又惊觉失言,立刻看向陶元的眼睛,不知是否错觉,陶元的一双醉眼似乎闪过一丝清明,但随即陶元一头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来啦!铁掌雄风!”下人二锁托着一盘熊掌烩驼峰从后堂出来了。
“多了?”
“嗯。”
“睡死了?”
“好像是。”
“那厨房那么多菜怎么办?都备好了。”
“那好办。人,抬走,菜,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