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遭重击受创之下仍能立刻跳出死角,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马天复这几近六成功力的一掌,只能硬接。“喀”的一声,黑衣人左臂应声而断,整个人向后飞出,他背后一个同伙想接住他,反被撞倒在地,蜷缩着哀号。
马天复这一掌后,放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但他脑中异常清明:“不行!不能倒!”
四周的贼人见状刚待一拥而上,黑衣人坐在地上大叫:“慢——哇——”一口鲜血吐在面罩上,“你们……不要送死!”
站住!站直了!站直了他们就不敢妄动!马天复心中大叫。无奈此刻的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完了。万念俱灰之际,马天复突然想到了那么一句话:下山不到三十四,没被打死,先被吓死。正是说练内家内功的。
唉,师傅,给您老人家丢脸了。
就在马天复垂头待死之际,他突然发现身边躺着一个人。这个人穿着蜀山帮帮服,一动不动躺在那儿。原来车下还有人。
除非真是山穷水尽无力回天,否则没人愿意等死。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大哥!”马天复带着哭腔使出全身力气用手摇晃着那人的身体,心中默念:别动……别动……千万别动……不对……动……动一动……能拖多久是多久……
一干黑衣人都围到被马天复打伤者旁边:“伤势如何?能走吗?”原来此人看上去就是他们之中武功最高,确实是个首领。
马天复偷瞄了眼对面,根本没人看他表演,可恶!如果这时还有半分力气,调头就跑,量他们也不敢来追。
黑衣人首领挣扎着站起身,推开众人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亮在身前沉声道:“本官乃是庐州府督捕司捕役李得胜,绝密要务在身,你……咳咳……竟敢偷袭本官!你想造反不成!”
马天复一看铜牌,心头剧震:什么?四哥的腰牌?此人声音怎也似曾相识,难道?
“哼,大胆贼人,伤我哥哥,还敢冒充朝廷命官,李大人是我朋友!你敢摘下面罩么?”马天复色厉内荏地道。
首领一愣:你认识?你认识,听到我声音你还认不出来,非得摘面罩?虽然一身武功骇人,年轻人终归是年轻人!
“天色暗了,看清楚,正是本官。”首领收起腰牌,摘下面罩。
“你……你是……”马天复表情看似迷茫。
“本官今天要务在身,明日,你自己去督捕司领罪!”首领嘴角微微一翘,微不可查。
首领身边一个机灵的手下眼见马天复似被唬住,便要过来牵马。马天复瞪了那人一眼,那人浑身一抖,不敢妄动。
马天复冷笑,低声喝道:“又来这招……李大人……你是锦衣卫的!”果然是他!那天在天香楼,就是他!
一阵冷风吹过,一片寂静,黑衣人和马天复犹豫一尊尊雕像。
首领面色阴沉,双目时而惧意深深,时而杀机毕露,时而犹疑不定。
马天复保持着冷笑,心中却异常忐忑。
一个黑衣人动了,向马天复走来。然后是两个,三个。
马天复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
“慢!”首领又是一声低喝。
有转机!马天复又燃起一丝希望!这个人,已经被自己一掌吓破了胆!他绝不敢再动手!
首领前后左右张望了一番,涩声道:“少侠,借一步说话。”
马天复低头看了看“大哥”,仍是冷笑。
首领举起没断的那条手臂一边慢慢向马天复走来一边道:“少侠,你大哥我没下重手,只是晕了过去。今日之事,咱们打个商量,可好?”
马天复没有答话,死盯着首领,抬了抬膝盖,一手从“大哥”身上缩回来,成掌势。
首领神色焦急地又往身后看了看,重重叹了口气,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抬手将小臂往石鼓上猛力磕去,“喀”,自断一臂!也真是条汉子,居然一声没吭,拖着两条断臂踉踉跄跄走到马天复身侧“噗通”一跪!
马天复还是那副冷笑的表情——他已经惊呆了。
首领闭目长吸了一口气,以细不可闻的声音道:“少侠,你既能认出我是锦衣卫,想必是见过世面的。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稍后把腰牌奉上少侠可自行查验。前些天失手损毁贡品金锦,如除夕前未能补上即是死罪。金姑娘要赶成东平王府上老太君的活,把我们拒之门外,我等只能抢人才可活命,望少侠高抬贵手。”
马天复终于换了个表情,皱眉看着首领,仍没说话。实难置信,此人自断一臂就是为了说这些破绽百出的谎话?
首领见马天复显然不信,想了想,又开始补充。
“今日府帮首脑都在城外练兵台,督捕司各位都去巢湖、无为布置年防,是以我等才敢斗胆出手”。
“督捕司衙门里还能一个人都没?”马天复忍不住小声问。
“有,但他不管。今年,成国公薨,圣上厚待家人,朝中王公大臣皆对其礼让三分……”
马天复打断他的话:“不用说了,明白了。东平王府你惹不起,不交差又要掉脑袋,所以才想了这个损招,还偏偏不能暴露身份,怕东平王府知道了找你算账。哦不,恐怕你还不够资格,到时候就不止是你了。”
“是,是是,少侠英明。少侠如能放我们一马,日后必当重谢!可以我腰牌为质!以我等几人!都交与少侠!此乃出入宫禁信物,私自带出宫者斩!我若背信弃义,少侠可将腰牌交于……”
首领话说一半闭口,侧耳细听,远处隐约传来吆喝声,想必是来人了,毕竟是县城。
想到当日在天香楼,此人是何等不可一世!而现在,竟卑躬屈膝到如此地步。马天复心中畅快淋漓,真想再多享受一会。
交不上贡锦真要砍头?不一定吧。这人还说把腰牌带出宫也要砍头,那他自己那天还敢随便把腰牌掏出来耀武扬威?无非是让马天复认为这腰牌对他很重要罢了。这帮人真正怕的,应该还是抢人一事被东平王府知道。虽然目前知情者只有马天复一个,但欲杀人灭口明显是妄想,所以才不得不委曲求全。可现在让他们走,事后无凭无据,难道单凭块锦衣卫的牌子就能治这伙人的罪?谁能保证他们不会秋后算账?
“来不及了!”首领低吼道,“少侠,我们并未伤天害理,这女子……长相十分丑陋!这几个人都只是晕过去!此事干系重大,如若败露,我们几人满门株连!”
“好,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好!少侠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小飞,大宝,准备!”
首领闻言喜出望外,起身往小飞处奔去。
小飞看着他,一动不动。
因为说话声音稍大了点,四周围站着的几人听了这话,有人出声了。
“老兄,拿了你的钱,跟你来办事,今天要是折在这儿,那是兄弟几个手艺不行。不过你得说清楚了,绑个织工,怎么就得满门株连?”一人上前几步,语气不善。
“蠢猪!回家问你娘去!天字号的!还问?不要命了?扯呼!”一人“三步上房”,从一家屋顶走了。
转眼间,该走的都走了。最后一人走前还不忘留下句话:“兄台,不是我们不讲道义,是你事先没说明白,怨不得我们。日后再有事办,说清楚了,给你打个对折,后会有期。”
巷子里只剩下三个黑衣人,首领和小飞站在一起,另外一个一直想偷偷往马车那边挪的应该就是大宝了。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首领却没有看向路口,而是直勾勾盯着马天复,马天复斜着眼迎上他怨毒的目光。
马天复戏弄了他,却一点不怕他绝望之下大喊一声“我跟你拼了”然后冲过来,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李哥他们四个,在你手里?”马天复轻声道。
“什么?哪四个?督捕司那四个?”首领浑身一抖,“他们真是你朋友?放过我,正月十五前我保证他们官复原职,全家团聚,怎么样?”
“我凭什么信你。”
“我……老张!”首领又燃起希望,“骑马冲过去,撑到明天,你和你儿子都没事!要么,你就自己看着办!”
“这……这……中!”老张也不管马天复了,冲到马车前面用匕首割开皮套骑马往巷口方向驰去。
首领凑到马天复跟前急促道:“贡锦就是他们毁坏的,我一时鬼迷心窍给他们拟了个勾结钦犯之罪。人是我抓的,有罪无罪凭我一言而定。少侠放我一马,我可以交差我还跟他们有什么仇怨?高家一案非我主办我又无法贪他们关着对我有什么好处?”
马天复还在思考首领话中含义,首领又回到小飞身边:“小飞,帮我把腰牌和沸血散拿出来。打开,一人一半。把你的腰牌也一并给这位少侠。”
马天复目瞪口呆地看着此人一厢情愿地准备逃跑,毫无办法。二人分食了小纸包中的红色粉末,首领往巷尾跑去,而小飞则飞身上一户院墙,甩手把两块铜牌飞给马天复,然后紧盯着巷口过来方向的最后一个拐弯处。
“嗷!”马天复惨叫一声,歪倒在身边那个蜀山帮兄弟的身上。
小飞转头一看,脸上表情在马天复看来精彩绝伦,失声道:“什么!你!”
马天复表情痛苦,用颤抖的手捡起两块铜牌,向小飞微笑着点点头。小飞从靴中拔出一把短剑就要往下跳。
万幸,第一个援兵出现在小飞的视野中。小飞愤恨地看了马天复一眼,高声喊道:“都走!”然后跳下墙头,不知所踪。
“咔嚓”一声,油尽灯枯几欲晕厥的马天复被吓了一跳,马车半边车厢的厢板被从里破开,突然跳下两个黑衣人!这二人直奔对门那户人家,踹门而入,随即传来呼喝打斗之声。
巷子那头,一个蜀山帮帮众和一个衙役率先赶到,朝这边飞奔,而黑衣人闯入的门中亦有一人飞了出来,摔在马天复身旁。
马天复的视线渐渐模糊,只看到手持火把影影绰绰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