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很令人惊讶,我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据他们所说,是因为这里的伤员太多,医疗站里面根本就忙不过来,最后只能决定以治疗更多的人做为前提。而且他们还说了,那些重伤员需要他们花费更多时间来进行救治,在相同的时间里,他们至少可以处理好三个轻伤员了。”停顿了一会,前面的人说出了一句令我心寒的话,“最后他们说了,即使这里救活了那些重伤员,大部分重伤员的命运,也只能是前往待业区(平民窟)。反正也是浪费国家资源,还不如放弃治疗比较好。”
虽然现在看来,这句话确实很有道理,但是我心里还是感到了一阵不舒服。但是没有办法,既然医疗站里面都做出了决定,大部分躺在担架上的人只能被他们的同伴放在了旁边的地上。他们似乎也认清了自己的命运,仍然还保留意识的那些也只是默默地躺在那里一言不发。
去掉这些重伤员之后,整个队伍虽然并没有缩短多少,但是前进的速度却明显加快了。跟着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我在旁边放着的担架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普辛,你——?”
普辛看了我一眼,苦笑道:“没办法,粉碎性骨折,即使治好了也至少是个瘸子,所以我就被放弃了。”
“还能站起来吗?”我没有在意他说了些什么,而是把手伸向了他,“让我扶着你走进去,或许——”
“算了吧。”还没等我说完就被普辛打断了,面对我伸出的左手,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们说得对,即使我被治好了,还不是要到待业区去。国家是不会要我这样的废人的,与其在那里悲惨地死去,还不如就在这里死了好。”
正当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普辛冲着我摆了摆手,“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要耽误了你自己的治疗,快跟上队伍吧,你能够为我这么想我已经很高兴了。”
这时候,在我身后的一些人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催促了。我也只能狠下心来,转身跟上了队伍。与此同时,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一般,我只能跟着队伍木然地前进着。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终于走进了医疗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受伤的手肘就被处理好了。在这个过程中,我除了机械地按照医生的吩咐做出动作之外,甚至就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脑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重伤员已经没有用了,所以他们只能被抛弃。”虽然之前早就听说过类似的行为,但是,亲眼发生在自己的面前,而且一下子人数如此巨大,这让我根本无法接受。
因为医疗站里面并没有多少空余的空间,因此我们这些完成治疗的人只能从里面走出来。这个时候我的脑中充斥地仍然是之前的那个念头,不过在下意识地驱使下,我还是机械地走回了普辛的位置。
在我之前,已经有一名同车的幸存者完成了治疗,回到了普辛身边,他的名字叫做塔米。
“已经包扎好了吗?”见到我的第一眼,普辛就开口问道。此刻的他看上去神色如常,就好像根本没有受伤一样。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替你包扎的医生漂不漂亮。”
听到他的声音,我终于回过神来,强笑了一下,我回答道:“是啊,就是包扎一下,很快的。至于漂不漂亮,我没仔细看。”接着,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开口问道,“那个——你的腿——”
“比刚才好多了。”他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左腿,“至少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听到这个根本不是什么好消息的消息,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时候,塔米恨恨地说道:“都怪该死的卡兹兰人,如果不是他们的话,普辛大哥和这里的其他人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我默默地环视了一眼周围躺着的将近百名重伤员,心中冒出了跟塔米相同的想法。不过,普辛接下去的话却让我有些意外。
“恐怕——卡兹兰那里也有很多人跟我一样吧。”他慢慢地说出了这句话。
“干嘛替他们担心。”塔米大声说道,“这场战争还不是卡兹兰人挑起来的,他们死了再多人也是自己活该。”
“时间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这种事早就算不清了。”这个时候,我的耳边响起了另一个熟悉声音,“即使最开始是卡兹兰人挑起的战争,可是接下来的战争难道没有任何一场是我们主动挑起的吗?就比如这一次针对我们的袭击,还就不是因为我们先主动偷袭了卡兹兰的本土才引来的吗?”回头一看,原来是同车的约克。他头上缠着绷带走了过来。
“但是、但是。”塔米脸红脖子粗地想要反驳,不过他但是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不可否认,约克的话有些道理,只不过我之前就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罢了。但是,从懂事开始就被灌输的家国仇恨却也不是此时他的一两句话就能够轻易消除的,但是我的心中还是不免矛盾了起来。因此,不止是我,就连最开始随口提了一句卡兹兰人的普辛的脸上也同样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仿佛知道此刻我们的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矛盾情绪,约克继续说道:“在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的时候,我的想法也跟你们一样矛盾。一边是确确实实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家国仇恨,一边是刚刚才冒出来的古怪想法,究竟那个分量更大一些已经不言而喻了。所以,在那之后,我就拼命想要将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抛之脑后。但是,我越想忘掉它,这种想法就越在我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直到这次袭击发生之后,我终于彻底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