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且歌向殿内走去,往常她若是来见杨灏,小乐子通传一声便进去了,而今日怎会让她等得如此久?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在且歌踏入殿内的同时,杨灏放下手中的奏折,向且歌望去,他起身笑道:“皇姐?皇姐今日怎会来看灏儿?”
语气中透着股欣喜,装得就跟才知道且歌来了一样。
小乐子低下头,俨然是没眼继续看了,这戏装得太过了!!!
杨灏此举弄得且歌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了,小乐子不是通传过么?
“今日出府,走着走着便到了宫门口,想着已有几日未见到灏儿,便入宫来探望探望。”
杨灏笑得愈发开心,可双眸却一直盯着且歌看,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破绽,可惜他什么都没瞧见,难道真如皇姐所说,是来探望他的?
“倒是灏儿,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且歌试探道,不然为何过了这么些功夫才让她进来。
杨灏是皇帝,成天同那群老狐狸打交道,也知且歌是在试探他,原先脸上的笑容渐渐垮了,转变成忧心忡忡,他道:“也无事大事,皇姐无需担忧灏儿,不过是因几份奏折,近几日有些寝食难安罢了。”
“哦?”
杨灏拿起桌案上的几份奏折递于且歌,且歌接过后细细翻阅。
皇姐虽了解他,可他亦了解皇姐,他知皇姐的心思皆在沧蓝,故用国事转移皇姐的注意力必定不会错。
见且歌神色认真严肃,心思皆在那奏折之上,杨灏对且歌方才的那番说辞也信了些。
看完后,且歌合上奏折,“这个钟耀,虽为苏州知府,近年来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也当真是该除了!”
杨灏闻言点头道:“往年也有大臣弹劾许耀,但苏州离长安城甚远,又顾及到左丞相在朝中的地位,故我也将那些奏折全都压下了。”
且歌背着手,脚步轻移,走至椅前坐下,“灏儿不是有人证么,当初为何不动他?”
杨灏并不诧异且歌知道此事,“本想等到许耀的势力逐渐增大,待他成为左丞相的心腹后,再一举将他拉下,并一道处置了左丞相,可谁成想,前些日子那些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
且歌把玩着手腕上的白玉镯,“那灏儿现下打算如何?”
提起这个,杨灏叹了一口气,“如今死无对证,也不知何时才能处置他。”他看着且歌,眼中夹杂着苦闷与愧疚,又道:“百姓之所以受如此多的苦难,我也难逃其责,皇姐,我....”
“我是不是....我....”杨灏终是说不出口那句话。
杨灏想说的话,且歌了然于心,她浅笑道:“灏儿可记得幼时,你我二人一道同父皇下棋?”
“皇姐....可是想说弃卒保车?”
“正是,区区一个许耀,不论他的罪有多大,也终不过是左丞相的一颗棋子。”且歌又瞧了瞧杨灏,见他神色黯淡,且歌话锋一转,“不过....”
杨灏看着且歌,“不过什么?”
“不过现如今许耀怕是已为左丞相办了不少事,倘若现下铲除许耀,虽不能扳倒左丞相,但定能拔除他的一颗獠牙。”言下之意,杨灏虽处理不当,但做得也不错。
杨灏大喜,原先黯淡的目光恢复了往日的神色,皇姐这是在夸他!
可没多久,杨灏的目光又黯淡了下来,“可如今已打草惊蛇,证人都死了,许耀必定会有所防范。”
“既已打草惊蛇,不若灏儿便下旨派钦差大臣去苏州巡查。”
杨灏琢磨着且歌说的这番话,“许耀已得逞,定还以为我们会继续暗中调查,可现下却光明正大地派人去,面上对付钦差大臣,而暗中又为此事烦忧,如此两面夹击,他定会自乱阵脚,届时我们再一举抓住他的罪证?”
且歌颔首,嘴角带着笑意,眼中更是欣慰,她方才故意没将剩下的话说完,就是等着杨灏自己领悟。
“那皇姐心中可是有中意的钦差大臣人选?”
且歌眸中带笑,将心中的那个人选说了出来,“穆絮!”
杨灏惊了,“啊?”
一旁的清浅与小乐子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杨灏,“啊?”
且歌殿下向来不徇私,历任驸马在朝中更是从没得到过且歌殿下的庇护,现如今且歌殿下竟主动提起让驸马爷做钦差大臣?!
这怎能让他们不惊讶!!!
杨灏再次问道:“皇...皇姐中意的钦差大臣人选是穆絮???”
真的不是他听错了?
且歌颔首道:“是!”
“皇姐,驸马乃女子,沧蓝并无女子为官的先例呀!”
小乐子真真是想说一句,这给人家赐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出!?
“我可没说要让驸马在朝为官。”
杨灏更是不解了,既不想让穆絮在朝为官,又让穆絮作为此番巡查的钦差大臣,皇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皇姐这是何意?”
“一来驸马乃苏州人士,我同驸马成亲已有几日了,还尚未见过公婆,此番前去可一道探望二老。”
且歌顿了一下,继续道:“二来正因女子不得为官,故谁能想到钦差大臣会是驸马?而钦差大臣的身份....随意捏造个人即可,品阶越低越好。”
穆絮离家已有许久,定会思念亲人,也正好许耀在苏州,当穆絮知道她此番作为,她就不信穆絮还会那般厌恶她!
杨灏恍然,“皇姐此计甚好,那我明日便派小乐子去宣旨!”
这事得以解决后,杨灏满心欢喜,可没等他高兴多久,且歌不仅不再开口,还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杨灏摸了摸脸,莫非他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皇姐一直看着他作甚?
不知就这样持续了多久,杨灏忍不住了,他道:“皇姐...可要用些点心?”
“不必了。”
杨灏愈发心虚,身子亦逐渐紧绷,他不是转移了皇姐的注意力了么,皇姐心中的疑虑怎么还没打消。
最终杨灏将目光移到了小乐子身上,他突然斥道:“小乐子,朕看你最近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皇姐都在这儿坐了半响,你这混账竟不给皇姐上茶!”
小乐子吓得立马跪于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道:“奴才知错,奴才知错,求陛下开恩,求殿下开恩!”
且歌眯了眯眼,她不过是故意这般,为的便是吓吓杨灏,好让他自乱阵脚,如今杨灏这般,倒也应了她的猜测。
且歌起身道:“这茶倒不必用了,我也该回府了。”
“皇姐这就要回府了?”
杨灏眼中闪过一丝庆幸,却还是被且歌给捕捉到了,“静姝还等着我同她商量府中事宜。”
“那..那皇姐慢走。”
且歌转身向殿外走去,清浅紧跟她的脚步。
杨灏紧绷的身子一下得到了放松,可算是走了!
可没等他放松多久,又见且歌竟回来了。
杨灏蹭地一下站起身,“皇姐?”
且歌笑道:“方才走出殿外,才发现这奏折还没还给灏儿。”
她说完将手中的奏折递给杨灏,杨灏接过嘿嘿笑了几声,动作与其神态极为不自然。
且歌哪儿是忘了呀,分明是特意带出去,为的便是杀个回马枪。
杨灏假意轻咳了一声,“咳...小乐子,你还跪着作甚,还不快滚起来,送送皇姐!”
小乐子赶紧爬起来,“是,奴才遵旨!”
“送就不必了。”
且歌向杨灏走近,二人离得越近,杨灏便越紧张得厉害,皇姐到底发现什么了?!
且歌在杨灏跟前停下,嘴角慢慢勾起笑意,她的手攀上杨灏的衣衫,因这一举动,杨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且歌注视着杨灏的衣衫,将上面的褶皱抹平,叮嘱道:“灏儿虽为一国之君,肩负着江山社稷,可亦要好生歇息。”
杨灏心中泛起丝丝暖意,“皇姐说的是,灏儿会谨记的。”
且歌眼中意味不明,她浅笑道:“往年灏儿还同我一般高,如今灏儿竟比我高出了许多,灏儿真的长大了!”
杨灏摸不着头脑,皇姐为何说这番话?
不等杨灏开口发问,且歌便道:“我先走了,不能让静姝一直等着我,失信总归不好。”
这失信二字让杨灏猛然一惊,皇姐是在说婚宴上江怀盛一事?!
倘若真是这件事,那便不难解释皇姐今日之举,因那日皇姐说过饶了江怀盛。
可皇姐为何要他放了江怀盛?
冒犯皇家,江怀盛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江怀盛死了,谁最伤心?
想都不用想,除了江家人,那便是驸马了,可驸马伤心,跟皇姐有何干系?
除非是皇姐爱上了穆絮,会因她伤心而伤心。
这...这怎么可能!!!
皇姐同穆絮不过才成亲几日,这从初识到成亲,不过才没多久,怎么可能爱上她。
但万一皇姐要是爱上了穆絮,那他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不,他绝不能允许这件事发生!
杨灏道:“小乐子,传朕之令,放了江怀盛!”
江怀盛现下还不能死,唯有放了他,让穆絮心中有牵挂,如此才能杜绝二人。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