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钺聪道:“多大了?”
王总管道:“犬子今年十五岁了。”
古钺聪心中一热,说道:“刚好比我大一岁,我在谷中已三个多月了,可从没见过这位哥哥,你能带他到苑中来耍一耍么?”
王总管连声道:“使不得,这里是大护法府邸,小的……小的不过是苑中仆役,尊卑之别,有如天壤,万万不可乱了规矩。”
古钺聪不理他,又问道:“苑中还有几个孩子?都多大了?”
王总管微一算计,说道:“一共十三个,大的十五岁,小的方刚四岁。”
古钺聪道:“他们平日都做什么,可曾读书习字?”
王总管道:“孩子们平日都帮衬着大人种地护花,谷中与世隔绝,学会认字写字,也无用处,所以不曾学得。”
古钺聪想了一想,说道:“这样罢,请王总管让苑中的叔伯都来这儿一趟。”
王总管不明所以,见古钺聪不再言语,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方至门口,又听古钺聪道:“也将胡先生请来罢。”
胡先生就在苑中,须臾便来相见,古钺聪起身施礼问候毕,说道:“胡先生,学生今日得知谷中有十三个小孩,正好和学生同龄,不知先生可否允他们和我一同识字读书?”
胡先生慨然道:“难得你有此衷肠,老朽自是责无旁贷。”
不一时,若虚谷数十仆人都到了厅中,齐齐整整站成两排,听候古钺聪训话。古钺聪将胡先生请上座位,亲自伺候茶水,无意间见到众人满是补丁的衣裳,问道:“你们深居此谷中,从来也不出谷么?”
王总管道:“回护法大人,小的等自三十多年前入谷以来,无论旱涝丰年,都靠自己栽菜种粮自给自足,但谷中多雨,不产棉花,油盐酱醋等生活物品也甚是稀缺,虽说大人几年不添衣物尚还能缝缝补补将就,但孩子年年长高,每年都要置换新衣,是故每个月底的一天,教主总允小的带两名奴才出谷置办货物。”
古钺聪点了点头,自袖中取出吴天德给他的银票来,数了一数,正好五百两,说道:“这五百两银票,你们拿去使罢。”
众人一见古钺聪手中厚厚的银票,都慌了神,不知如何应答,王总管道:“大护法厚恩,我等感激不尽,但这银子真的不能要。”
古钺聪道:“我在谷中,有大家照顾,这银子也无处可花,你们拿去添些衣裳,给谷中的哥哥姊姊弟弟妹妹买些好吃好玩的罢。”
王总管道:“大护法有所不知,我等只需卖掉部分粮食,换取银子,就能买到油盐酱醋、衣服鞋袜。我等能在谷中为教主,为大护法效力,已是三生之幸,银子的事,万万要不得。”
古钺聪起身道:“让你拿着,你拿着就是了。”
王总管见古钺聪脸色,不敢违逆,却又不敢答应,说道:“这……”
古钺聪道:“我找你们来,是有另外的事商量。”
王总管道:“护法大人尽管吩咐。”
古钺聪望着大家道:“我一个人终日在这谷中,实在无趣得紧,我叫大家来,是想请大家从明天起,让谷中哥哥姊姊弟弟妹妹同我一起,请胡先生一并教大家读书习字。”他不愿王总管再啰嗦,当即接道:“还请大家不要推辞,不然,这烟波苑,我也不好劳大家再打理了。”
王总管不好再说什么,只望着桌上灯盏,眼中渐渐泛出光亮,说道:“我等自如神教以来,只道从今往后,世世代代在谷中为奴为婢,可做梦也没想到,我们的孩子,有朝一日还能读书……”
古钺聪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就请他们来这里罢。”众人无不齐声称谢。
古钺聪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早些歇着罢。”众人一再谢恩,方才告退。
自此,古钺聪白日随谷中孩子一起,学习诗书礼仪,到了晚上,就和玄颠研习少林武学,隔三差五至嗜血教中与欧阳艳绝觌面叙话,并无大事。
时光忽忽三载,若虚谷桑田沧海,草木仍然,古钺聪已长成为身长八尺余的大少年,尽管面上稚气未尽脱,却深得父亲之风仪,形容高俊魁伟,望之俨然。许是受了三年诗书及若虚谷风水润溽,他面颊眼神中颇有几分清雅灵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