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眯着眼,一脸轻笑看着底下三家人对她的争夺,眨眼之间,一丝冷漠转瞬即逝。
“周相国,本宫自幼受您教导,不知您觉着呢?”
瑟瑟轻柔细语。
周相国已经从大悲大喜之中走出来,垂手而立,对着瑟瑟有着远胜于之前的恭敬,就像是以往每日朝会时,面对龙椅上的陛下的恭敬。
“回禀公主殿下,老臣以为,公主千金之躯,不可随意移驾,行宫虽烧毁,派人来修葺一座宫殿还是能给公主一个落脚之地。”
周相国自从得到皇室出游|行宫葬身火海的消息后,一直沉浸在江山亡矣的悲痛之中,这是他第一次从悲痛中走出来,为仅存的公主出谋划策。
瑟瑟闻言,笑眼一弯,声音温柔:“相国所言,自然是最为妥当的。”
随着他们身后进来的朝臣和三家的属臣,一进来就听见高坐龙椅上的晋安公主用吩咐的口吻对三家首领安排。
“派人来修葺行宫,本宫暂且哪里也不去。”
郑直录李甲优以及薛丁对视了一眼。
眼中都是警惕。
公主哪里也不去就在行宫,和被迫前往其中谁家,中间的差距太大了。
一个顶多是没有实权的公主顶着皇室的身份略微自由些,一个是被对方获得,打着正统的名义,直接捣入黄龙,夺取大座。
绝对不能让对方带走晋安公主!
三家首领对彼此的心思心照不宣,当即确定,让晋安公主留下,才是最好的方式。
“微臣遵旨。”
“末将领命。”
“草民谨诺。”
李家郑家薛家同时低头。
跟在他们身后的朝臣与三家家臣们,随着首领们的低头,齐齐跪地拜倒。
行宫的修缮很快。本就是三家人联手放的火,重点布置在皇室落足之地,偏远的地方并未遭受此等灾祸,派来的宫人巧匠立即在原本晋安公主的宫殿附近修缮了一座简单的殿宇。
瑟瑟近身服侍的人只有救她出来的侍卫,穆宁。
他也是贵族出生,本该是御前侍卫,起了大火一路救火到晋安公主殿前,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活着的小主人,拼着命把晋安公主救了出来。
这个侍卫当初救出晋安公主,被李家抓获后,第一个被处死。在晋安公主的记忆中满是之后的屈辱,几乎没有穆宁的记忆。
瑟瑟用着到觉着,顺手。
三家给瑟瑟塞来了十几个宫女,瑟瑟打发着去了擦地,种花,身边只留了几个人服侍。而近身的活,瑟瑟全交给了穆宁。
穆宁一个御前侍卫,干起了宫女的活计。他也知道瑟瑟的担忧和警惕,一言不发学着如何近身伺候,甚至无师自通学会了如何给瑟瑟盘发,挑选簪饰。
半个月的混乱过后,瑟瑟的宫殿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周相国身上穿着一身白的孝服。
帝后皇子们逝去,这是举国哀思的丧事,作为要主持着先帝后丧礼的周相国,他苍老了不少。
殿宇里铺着新的毯子,烧得焦黑的地面和艳红的地毯冲撞,端坐着的周相国只觉着刺眼,看着对面的瑟瑟,长长叹息。
瑟瑟一身白裙,头上簪着一朵白花。
“公主殿下,大行陛下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您是不是要去……守灵?”
瑟瑟颔首:“自然是要去的,只是不知为何,没有人来告诉本宫这件事。相国如是不来,只怕本宫连父皇母后的丧礼都要错过。”
瑟瑟说的轻飘飘,周相国听着,可就觉出了味。
殿内只有十几步外候着的几个宫女,跪坐在瑟瑟身后唯一一个近身服侍的人,是穆家的嫡长子穆宁。
周相国:“公主,您深居宫中,外头人不敢轻易搅扰,也是无奈。不过老臣觉着,公主既然是皇室如今唯一的血脉,该知道的一切还是要知道的好。”
瑟瑟静静看着周相国。
周相国淡定道:“公主身边服侍的人太少了,老臣家中有一个小孙女,不若送来给公主作伴。公主无趣的时候,可以问她一些外面的趣事解闷。”
瑟瑟笑得意味深长:“如此一来,本宫就多谢相国的考虑周到了。实不相瞒,本宫近日也想了良多。无知对于本宫来说,是罪。”
周相国眼皮抖了抖。
他离开前,拱手之际冷不丁问道:“公主殿下,老臣最庆幸的,就是这场火没有让您葬身,而让您……重生。”
“公主与老臣之前教导的公主,思想上的变化很大,让老臣不禁想问问公主,您……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变了?”
瑟瑟起身,看着周相国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可能是本宫发现……”
她屈膝行师礼之时,靠近周相国,声音轻如喃语,飞速说道:“这天下大乱,江山欲倾,普天之下只剩下本宫一个主人,能将一切扳回正轨了。”
周相国浑身一颤。
而后他重新跪倒在地,缓缓而拜,庄重而肃穆。
“老臣,谨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