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总管一走,堂上就只剩下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女了。
刚才还压抑的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大家的话题也渐次多了。
不等三公子先开口,杜如荷就按奈不住自己的嘴巴急急抢白道。“哎,听说,听说三公子是‘高王府’最有名气最有教养的公子了?连国主对你都得另眼相待。敢问三公子真的是这样的吗?还有,还有。。。。。。”杜如荷一急,居然把话掖在喉咙里出不来,一时憋得满脸通红地哑在了那里。
杜如姻鬼眼一瞪,笑哈哈地说道。“小蹄子,就你那点小心肠,不会是花心蝴蝶一个,见一个爱一个吧?你呀,就别老花心思想着山鸡变凤凰攀附高枝了,我想想都替你害羞。”
“哼,要害羞你就害羞吧,我才不像你这般猪一样没志气呢?就算我攀上高枝又怎么了,那也是我的本事啊。有能耐你也攀攀看,有谁会看你这个男人婆一眼。”杜如荷没等姐姐的嘲笑心情完全舒张开来就气冲冲的反击道。一呶那张樱桃小嘴,又摆开了恼人的狐眉架势。
董嫣芷皱紧眉头听着姐妹俩你来我往的对怂,又气又好笑地说道。“妹妹如此喜欢他人,不如请姨娘保个大媒人去提个姻亲不就如愿以偿吗?还杵在这里省得将来后悔啊。”一捂嘴,又格格地瀑笑了一阵,才冷眼地瞧了一下三公子,坏坏地说道,“三公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三公子霎时一怔,似是有意避开她们的话题,扭曲着脸形答道。“董小姐,你休得如此考对我。本公子对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一无是处,只取一心仪之人终老,愿已足矣。”
董嫣芷的心霎时格蹬了一下,好一个“只取一心仪之人终老,愿已足矣”的三公子啊?你特么也是一个多情痴情的种吗?还是在我们这些女子的面前故作高深。
当董嫣芷在思虑三公子这个人的时候,这边的杜如荷已是气得咧嘴嘶牙,心痒难耐了。但是在三公子的面前她又不好大过放肆,只得挫落着心情幽幽地说道。
“我知道董姐姐是个大美人,琴棋曲艺又好,现在芳名远播,当然不肖和我们这些尘世的俗物做作了。韩公子三公子都有争着喜欢你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那像我啊胭脂俗粉的白搭了人家还不要呢。”
说罢一丢手中的茶杯,便负气地冷落在一边。一脸静美,专注地偷瞄着眼前这个白衣胜雪的三公子,谁也不搭理了。
董嫣芷心中大急,又怕杜如荷使起小性闹得大家不欢而散,连忙抱歉道。“妹妹,这是那里的话,姐姐自然是不敢高攀这些王公贵族的。虽然人家自寻上门,但我只是远远的躲着就好。所以才和妹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望妹妹不要怪意往心里去才好。”
“哼,要我不怪姐姐也得,那你就弹凑一曲吧。等我领了你的情,自然是不怪责于你的。”杜如荷此时不依不饶地使着性子说道,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杜如姻在一旁忿忿恨道,“死蹄子,就你会使横。看你把嫣芷都逼得怎么样了,惹是她再有个不是,看我不收了你这个花蝴蝶去。”说罢,直瞪了一眼杜如荷,嘴里撅起了大大的避姨之色。又缓缓地扫视过董嫣芷和堂中的三公子。
董嫣芷此时仿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刚要说些什么话儿,那知张口就先强烈地咳了起来。
三公子霎时大惊,连忙从座上站起来说道。“董小姐,身体抱恙就别逞强了。她们这是闲扯瞎聊,你不必这么当真的,还是你的身休要紧。”说着,又挥动了手中的手折骨香扇,连连叹息了一声。
杜氏姐妹初见三公子贵为王子,居然能够这样为董嫣芷担惊受怕,脸一红,也装模作样地向董嫣芷关心起来。但几句寒暄之后,心底终是有几分说不出口的怨恨和嫉妒。
小息了一阵,董嫣芷才向诸人幽幽的说道。“没事,我的身体还能承受。你们,非要逼我就犯吗?”说着,又见无人回应,知是众意难违,董嫣芷只得狠下心凄姜的来说道。“也罢了,多日不曾抚琴弹唱,若是弹唱起来扰耳,还请各位多见谅。一来略表我的歉意,二来深表我对三公子的相助之意,这样也不负我的一片心意了。”
三公子一时无语,听起来好像是因为自己逼着董嫣芷这样做的,不免觉得心中到底有点残忍。刚想出手阻止董嫣芷莫再逞强声张了,可她已起身移步走向了后花园。三公子想要再阻止的姿势和折骨香扇,即时停在了空中,宛如木偶一般。
后花园内, 琴弦响处,董嫣芷的琴弦之声便在杜府的小院飘开了。
一边是人影撞撞,泪花相疑。一边是残阳斜影,飞鸟惊叫。伴随着即将响起的凄美琴歌之声,冷艳甚现,凉薄渐生。
三公子则孑然一身立在一池冷凉的荷心亭上,迎着有些烈烈的寒风。影子犹如一棵落尽了叶子的柳树,静静地驻立在水眉之巅,任时光幽冉,花落叶长。
“揽镜起,问画眉深浅与谁顾?情遣倦,人慌乱,无计销得此中心事。留无恨,去何怨,天涯渺渺,怎得君相见?低含首,牵衣裳,落得灯花泪两行。饮他一壶酒,忘却花间事,与君醉入千般梦。恨那般,天无从人愿?得自由,一叶情,三生恨,几许离人泪,化作镜中人儿痛。”
歌罢, 弦落声止,天音渺渺;笑靥模糊,缠绵绯侧。
一滴泪终于从董嫣芷的眸中坠落下来,浸染在那张古老的琴弦之上。阳光下,像一颗闪闪发光镶钳的珍珠,又像一点点银光泛动的水面,清寒蚀骨,魂销魄散。
此刻,耸立池亭中的三公子想要走过来说些什么,但见董嫣芷已然收起琴弦再无留恋一步,径直向园中的小轩院奔去。
丢下一园还沉寐在琴弦仙乐之中惊愕的几人,迷离一片。
等众人缓缓回过神,才发觉高王府的三公子已痴恨地渡出了杜府大院,一个人走在驿外的官道上形单影只,寒风猎猎。
斜阳下,一个长长细碎的影子星星点点占满了半个驿道。
空中偶尔掠过几只惊飞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