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电话的呼叫声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叶甜还有些怔楞,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把电话拨给了裴莫骞。

    今天在警局的时候, 他们交换了电话, 裴莫骞叮嘱她, 如果想起些什么，可以直接与他联系。

    只是叶甜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拨通了这个号码。

    其实电话刚拨出去, 叶甜就有些后悔，她是被这对极品的父女气急了, 头又晕，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裴莫骞的身影。

    等叶甜想挂断电话时, 对面已经传来了裴莫骞磁性的声音：“喂？”

    叶向东和叶娇二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叶甜想要做什么，叶甜已经被逼上梁山，自尊心不允许她再退后。

    “十几万的盗窃案归你们重案组管么？”叶甜依旧举着手臂拦住他们的去路, 像一个女战士一般挺直脊背。

    “叶甜？你怎么了？”

    “你重案组可以管么？”叶甜固执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如果你要报案的话, 可以直接拨打110，他们会派最近的辖区派出所过去处理。”

    “谁啊？棒棒糖阿姨么？”旁边传来裴柯宇奶声奶气的声音。

    叶向东终于明白叶甜做了什么，赶忙上来夺叶甜的手机：“叶甜，你疯了！你做了什么？”

    他清楚地听到叶甜提到了重案组三个字, 而他这辈子最恨也最怕的就是警察。

    叶甜一个侧身, 躲开了他拿电话的手, 身体却还是死死地挡住门：“你要做什么？别动我！”

    叶向东碍于叶甜电话那头的人, 咬牙切齿地退后了几步。

    “这事儿你们真的……管不了么？你们不是重案组么？十多万算重案了吧？”叶甜第三次确认。

    裴莫骞听着这个女孩儿固执的又一次询问, 最后一次，她的嗓音在微微颤抖着，她……哭了？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一吃糖眼睛便弯成月牙的女孩儿，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叶甜，把你的地址告诉我，现在我过去。”

    挂了电话，裴柯宇冷着脸坐在沙发上不理他。

    裴莫骞揉揉他的后脑勺，本来答应了今晚陪他的，可是他刚才听到叶甜那边的动静似乎不太平，很是吵杂，甚至还有一个男人在吼他，这让裴莫骞有些不放心。

    这本来不是他的职务范围，也不是应有的规范出警顺序，就当是去帮她一个忙好了，要不是今天有她的帮助，怎么会下午的时候便在火车站抓住了正准备逃去外省避避风头的袁昆。

    那小子估计压根儿就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能找到他，整个人都懵了，连凶器都没来得及处理，直接从他家的地下室翻了出来。

    裴柯宇见自己的示威没有产生作用，重重地哼了一声：“爸爸说话不算话！见色忘义！”

    “你小子哪儿学会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成语？”裴莫骞无奈地揉揉儿子的头：“小宇不是说爸爸是super man么？”

    “可是小宇也需要super man啊？”裴柯宇低下了小脑袋，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裴莫骞有些内疚：“小宇，星期天爸爸带你去动物基地，心情好点了没？”

    裴柯宇用两根手指比出肉眼不可见的缝隙：“一点点。”

    “行，去动物基地之前去吃肯德基。”

    手指尖的缝隙变大了一些：“好了这么多。”

    “裴柯宇，你别给我得寸进尺！最多去基地旁边的电影院看一场电影！”

    裴柯宇喜笑颜开，对着他挥挥手：“爸爸再见，你去拯救地球吧！我在家看电视，你要早点回来哟！”

    “你小子！”裴莫骞戳了戳他的额头：“记住，别靠电视太近！”

    叶甜一直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用她的身体隔绝了屋内屋外的世界，任凭谁劝说也不听，她的性格本来就倔，再加上裴莫骞答应来了，这更让叶甜觉得有了底气，来到这个世界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人愿意为自己撑腰，这种感觉让叶甜的眼眶又湿热了，真丢人。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叶甜也被自己那声哽咽给吓了一跳，尽管很快她就调整了，但是裴莫骞应该听出来了吧，所以才突然转变了态度，答应过来。

    叶向东气得咬牙切齿：“叶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打电话叫警察做什么？”

    “找警察帮忙找东西啊！我朋友是重案组的，应该是警察中的佼佼者，想找什么找不到！”叶甜的视线瞥了一眼斜对面一件紧闭的房间，那是吴妈的房间，叶甜又想起之前自己看到的吴妈偷偷摸摸翻抽屉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叶娇攥了攥拳头，乖巧的面具有些崩裂：“叶甜，你让我出去，我待会儿还约了朋友呢！”

    “果然不愧是叶氏集团的大小姐，十几万的东西掉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叶甜换了个姿势，但态度却一点都没有缓和：“不过既然怀疑到我的头上了，我得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是？”

    “你！”叶娇气得身子颤抖：“这是我的手链，我想找就找，想丢就丢，就算它自己长腿跑了，也和你没关系，你有什么权利报警？”

    叶甜的嘴角扯出一个戏谑的微笑：“谁说要找你的手链了？爷爷送给我的玉佩我放在抽屉里不见了，你的手链能长腿跑了，我的玉佩不会，所以我今天报警要把它找出来！”

    叶娇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又与旁边还在扶着腰的吴妈对视了一眼。

    “反了反了！”叶向东眉头紧皱，冷眼扫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报警了也好！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哪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在叶家胡作非为！”

    裴莫骞来得很快，他是一个人穿着便装来的，上下打量了叶甜一圈，还好，似乎没有受伤。

    “裴少爷？”叶向东盯着裴莫骞看了半天，才惊喜地叫道。

    裴莫骞扭头看看旁边的激动的男人，满眼的疑惑：“请问您是？”

    叶向东朝着他迈了几步，伸出了两只手握住他的：“裴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一个月前，在裴董事长的生日庆典上，咱们见过面的，我叫叶向东，是叶氏集团的董事长。”

    裴莫骞点点头，并不是想起了对方是谁，他父亲的生日庆典，一共邀请了几百人，亲戚朋友，商界名流，明星模特，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也有从法国远道而来的，甚至连他警队的同事也邀请了，他和裴莫飞都忙着招呼应酬，哪怕是见过这个男人，估计也只是匆匆一瞥。

    不过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裴莫骞回握住他的手：“叶董事长，我还是更喜欢别人叫我裴警官。”

    叶向东拍拍裴莫骞的手背：“这么叫不就太生疏了么？我记得当时裴董事长介绍过，你是叫做莫骞是吧？好名字！不知道裴董事长和裴夫人最近身体可还好？”

    “多劳叶董事长费心，家父家母身体都很硬朗，最近还去南极旅游去了。”裴莫骞淡淡地回答，但他的视线看得却是旁边身体挺得笔直，红着眼眶咬住下唇的叶甜。

    叶向东俨然已经忘了裴莫骞的身份，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他擅长抓住一切可能稍纵即逝的机会：“身体硬朗就好，莫骞，你比我家娇娇大三岁吧？那叶娇得叫你一声哥。”

    说完，他朝着旁边的叶娇使眼色，可叶娇此刻却呆呆地看着裴莫骞，眼里早已没了他爸。

    先前她听说叶甜报了警，脸色便和吴妈一样，变得死白，可是当她看到来的警察时，不由得觉得眼前一亮，心脏也跟着砰砰乱跳起来。这个人真高啊，长得跟电影明星一样，还是混血的！而且他微微弯曲的手臂，凸显出他结实的肌肉，让叶娇觉得有些热血喷张。

    直到叶向东拽了拽她，叶娇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好。”

    “莫骞，你别在意，我这女儿啊，从小就腼腆害羞。”叶向东乐呵呵地说道。

    裴莫骞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他：“叶董事长，今天我不是来寒暄的，咱们还是步入正题吧，我是接到叶甜女士的报警电话来的。”

    “对对对，正事要紧！”叶向东赶忙附和道：“我们家除了贼，不对，应该是大盗！偷了二十多万了！”

    裴莫骞点点头，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叶董事长，让我先问问叶甜好么？”

    叶向东有些犹豫：“可是我这个女儿不怎么会说话。”

    “她是我的朋友，我自然知道她会不会说话。”裴莫骞不可觉察地皱皱眉头，他刚才就已经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就是之前在电话里对叶甜气势汹汹的声音，他也是怕叶甜处在危险中，所以才赶了过来，原来这是她父亲么？

    想到这人刚才向自己介绍叶娇的殷勤模样，同样是女儿，可真是拥有两张面孔呢。

    裴莫骞走到叶甜面前，递给她一张纸巾：“你没事儿吧？”

    叶甜接过纸巾，在眼睛上胡乱地擦了擦，就揉作一团捏在手里：“我的玉佩不见了，所以我才报警了！”

    “对，还有娇娇的钻石手链也不见了！”叶向东生怕叶娇被落下，赶忙补充道。

    “爸！”叶娇扯了扯叶向东的胳膊，但还是没能阻止他。

    裴莫骞点点头：“你们能确定是在家里丢了的么？”

    叶甜看了旁边的叶娇一眼：“我的玉佩一直放在抽屉里边，就没有带回去过，昨天我还看见在抽屉，所以我肯定自己的是在家里掉的。至于她的手链，我不知道！”

    “娇娇今天吃早饭的时候我还看见在她手腕上，肯定……”

    “爸，你别说了！”叶娇焦急地叫了叶向东。

    裴莫骞瞥了她一眼，顿时就让叶娇红了脸，可是他的视线很快就挪开了：“叶董事长，因为叶甜在电话里并没有说得很清楚，所以暂时只来了我一个人，现在看来，涉案金额有些大了，现在我打电话把我同事叫过来吧？”

    叶向东忙不迭地点头：“好，那就有劳莫骞费心了。”

    “等一下！先不用叫人。”叶娇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对着裴莫骞笑笑，然后把叶向东拉到了一旁。

    叶娇压低声音说道：“爸，你傻啊？如果事情闹大了！传出去说我们家养了家贼，以后传出去可不好听！”

    “对对对，我还没有想到这层关系，还是女儿想得周到！可是人家来都来了不至于让他再回去吧？”叶向东有些为难道。

    叶娇把嘴探到了叶向东的耳朵边：“咱们这样……”

    裴莫骞看着叶甜红红的眼眶，红红的鼻尖，轻声问道：“哭什么？糖果这次终于没了么？”

    叶甜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这次是真没了，你还有么？”

    裴莫骞随意地看了一眼叶甜的房间，很是简单干净： “你是唯一一个例外。”

    “什么例外？”叶甜有点不明所以。

    “你是唯一一个，能够在裴柯宇的眼皮子底下带走糖的人，还是他主动送给你的。”

    叶甜有些不相信：“真的么？你也不可以？”

    “得看他的心情，很显然，今天他的心情不怎么好，这小子护食得厉害。”

    叶甜又想到了裴柯宇那粉嘟嘟的脸颊，刷子一样的睫毛，和裴莫骞聊了几句，先前的憋屈竟然消散了不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莫骞。”叶向东的声音插了进来，又打扰了叶甜的好心情：“我和娇娇已经商量好了，这事儿就不用惊动你们同事了！直接我们家庭内部解决就好，不过还得请你帮我们做个见证。”

    裴莫骞似乎早已预料到这结果：“叶董事长，二十多万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们真的不报警么？”

    叶向东摇摇手：“不报了。”

    然后转身对身后的一众佣人们说道：“你们都到下边客厅去，把自己的物品都拿出来，至于吴妈和阿秋，你们把自己的房间打开。”

    裴莫骞打断了叶向东：“叶董，你只征求了一个失主的意见，还没问叶甜呢？她的玉佩十几万也够立案了！”

    “她能有什么意见……”

    “我没意见……”

    叶向东和叶甜的声音齐声响起。

    “爸，这个家里这么多房间，不一定就在吴妈和阿秋的房间啊，所有的房间都应该检查一遍。”被忽略的叶娇有些不高兴，今天所有的计谋可都在此一举，自己憋了二十多年的气终于可以爆发了，连同逝去的母亲的那一份，刚才她已经偷偷跟吴妈确认过了，手链的确是她亲自放在了叶甜的抽屉里，哪怕是被她转移了，肯定也在附近！今天晚上，就把叶甜狠狠地踩在泥坑里，再也别想翻身。

    叶娇话语指向性很明确，甚至这次连遮掩都没有，眼神直直盯向叶甜。

    “的确应该这样，既然要搜，一个房间都不应该落下!”叶甜终于换了个姿势，这才发现，她的腿都站麻了。

    裴莫骞尊重叶甜的选择，再说这也是叶家的家事儿，所以他也就没有继续坚持要联系同事。

    七八个佣人的个人用品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手链和玉佩的踪迹。因为除了吴妈和阿秋，其他都是不住家的，所以在这儿也没有房间。

    楼下的餐厅、厨房、浴室、客厅都在众人合力下，都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其实这些地方今天白天的时候，大家已经找过一次了。

    现在就剩下二楼的几间卧室和书房，书房里里外外搜了一圈，没有。

    接下来是吴妈和阿秋的房间，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物品简单得一眼就可以数清楚。

    在检查了书桌，衣柜之后，吴妈和阿秋都很坦然地拖出了各自的行李箱，给叶向东和叶娇检查。

    叶娇的手握紧了拳头，努力掩饰自己脸上的兴奋，下一个房间，就是斜对面叶甜的房间了，自己等了二十多年，不就是等这天么？以前还这丫头傻傻的，也算是听话，打算再让她苟延残喘几年，可最近，她是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倒不如现在连根拔了清净。

    “吴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叶向东一声暴呵，让叶娇从洋洋得意中清醒过来。

    叶向东弯腰从吴妈行李箱里拎出来的亮晶晶的东西，不是自己的手链是什么？

    怎么会这样？叶娇不敢相信地看着吴妈，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放在叶甜的抽屉里的么？

    “董事长，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干的，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在我的箱子里！我没有，不是我。”吴妈的脸上满是惊惶，语无伦次地解释。

    叶向东怒火中烧，他以为只是一个园丁或者保姆干的，却没想到是跟在妻子身边几十年，从女儿出生便开始照顾的吴妈：“报警，必须报警！莫骞，麻烦你现在就联系警局，太可怕了，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简直太可怕了。”

    “董事长！”吴妈涕泪交加地跪在地上：“我没有，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求求你看在过世的太太和眼前的小姐的份上，饶了我吧，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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