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萌生了退意的人,这会儿又不想走了。
祁佑把此事交给了苗儿,让裘烈看着,他回房睡觉去了。
因为明天,他还有硬仗要打。
收服一群老弱妇孺很容易,收服一群青壮却很难。
除非,他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
次日,祁佑吃了早饭,吩咐底下人多做一些稀粥。
这里的稀粥可不是现代人吃的白米粥,而是脱粒不完全的籼米和菽(就是大豆)混合着煮着吃,而且还特别稀。
但对于那些饿了许久的难民来说,已经是无上的美味了。
当煮好的米粥递到他们手里,他们甚至顾不得烫,三两口就喝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温暖的食物终于抚慰了一些饥饿许久的胃,也让他们变得不再那么暴躁冲动。
祁佑在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拿过了记录的纸张。
难民人数一共一百七十八人,而壮年就占了一百一十五人,妇人占了五十七人,剩下的六人都是半大孩子,其中只有一个女孩儿。
祁佑皱眉,这男女比例失调的太厉害了。
不仅这些难民,就是他山上买回来的那些人,也是男性占多数。
他收好纸张,揣入怀里,抬头对上一双熊猫眼。
祁佑本来想笑的,可是苗儿看着他的眼睛都快哭了。
祁佑无奈,他伸手揽过少女,把她的头覆上他的怀里,隔绝了旁人的视线,低声道:“苗儿,其实我得谢谢你。如果这次不是你,或许我还会一直原地踏步而不自知。”
没人回应,等了好一会儿,苗儿闷闷的声音传来,“可也是我给山上带来了威胁。”
如果不是昨夜亲眼所见那么多难民,她或许还不会意识到她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这一晚上,她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祁佑摸了摸她的头,宽慰道:“没关系,这次我原谅你。但下次,你想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之前,可以先跟我商量一下,好吗?”
苗儿声音微颤,“佑哥,”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溢出眼眶,但她很快趴在了祁佑的脖颈处,不让人看到她的眼泪。
不要对她这么好,真的,不然她会变得更加贪心的。
本就是她的错,是她考虑不周,她没脸哭的,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她太想给佑哥帮忙了,可是却忘了现在的她仍然不够好,差点就酿成了大祸。
祁佑拍拍她的背,“好了小姑娘,如果你心里还是很难受,不如等会儿看我如何大发神威,收服属下如何?”
苗儿被他猝不及防的玩笑话逗笑了,祁佑趁机擦掉她的眼泪,柔声哄道:“不哭了,我们走吧,我想那群人也该等急了。”
难民被安排在豆腐作坊那边,因为要做饭,所以暖和。
早上不是裘烈震着,恐怕这群难民在作坊里冒起炊烟的时候就造反了。
裘烈擦拭着他的长刀,抬眸看到祁佑来了,淡淡瞅了一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祁佑心虚的别开了眼。
咳,让人帮忙镇守了一夜,到现在还没休息什么的,祁佑心里还是有点儿逼数的。
昨天晚上,祁佑亲口承认了他是山头主人,因此他一到来,难民们就骚动了。
祁佑让苗儿站到一边,他上前几步,高声道:“这里是梅山,我是梅山主人,周围几座山头也是我所有。既然你们留下来了,以后就老实点儿,我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如果你让我们杀人呢?我们也要照做吗?”有人提出了异议。
“当然。有人觊觎我的山头,我自然要反抗。而你们也必须听我的命令,替我斩杀敌人。”祁佑下巴微抬,很是倨傲。
“凭什么?”此话一出,周围讨论声更大。
很明显这些人也并不想当马前卒。
这都在祁佑的意料之中,因为换成是他,他也不干。不过……
祁佑嘴角微勾,环视众人,托长了语调:“凭什么?就凭,我是你们的衣食父母。”
周围倏地一静。
祁佑不紧不慢的来回走动,目光没有离开众人,“我能给你们饱腹的食物,御寒的衣服,治病的药材,抵御风雨的坚固房屋,更能给你们安定富裕的生活。别人能给吗?还是你们自己能挣来?”
难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次等了许久,才有人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对呀,你们这些公子哥总是说话不算数。”
祁佑并没有急着反驳,他只是伸出手指点了点山上劳作的老人孩子,“看到他们了吗?”
“他们没有你们强壮,没有你们能干的活多,没有你们价值高,但是,现在他们却过得比你们都好。”
“哦,忘了告诉你们,他们也是从西南逃难过来的。嗯,最早那一批。你们若是不信,可自行去查问。”
人们议论纷纷,看他们的脸色,已经有些意动。
“他们生活的很好,就像羔羊,而公子你是头猛虎,但也只有一头罢了。”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祁佑寻声看过去,对上一双锐利的浅灰色眼眸。
那是一个十分精瘦的男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皮肤黝黑,脸颊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为他添了几分戾气。
祁佑挑了挑眉,兴奋的舔了舔嘴唇。
好小子,总算把你们这些刺头儿逼出来了。
祁佑不慌不忙,神色从容淡定。
“是啊,我只有一人,其他人都是老弱妇孺。可我们至今仍然活的好好的。”
“嗤”那人很是不屑。
祁佑并没有恼怒,他甚至觉得有点儿好笑,“看你的样子,你很不服气啊。”
“是啊,我的确很不服气。”那人一点儿都不客气。他动了动僵硬的手腕,从地上站起来,慢慢向着祁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