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后极力将国王的死讯推迟到了第二天早晨,但在宫廷这种耳目众多的地方,消息如同苍蝇一样总有缝隙可飞。早在王后派出皇家信使之前,穆特公爵安插在宫中的亲信就想方设法将消息送了出去。
噩耗传到,亲王难以置信,他曾无数次设想过兄长死亡的情形,他可能死于流矢,可能死于剑伤,可能被敌人砍下头颅,还可能像他们的父亲一样死于痴呆和衰老,他唯独没想过他会在出师讨伐前夜毫无预兆的死在自家床上,还死的这么干净利索。打发走送信人后,亲王做了一系列安排,并酝酿了适当的悲伤情绪。当王宫派来的信使打着黑色旗帜姗姗来迟时,无论谁看来,亲王的悲痛和惊讶都充满了真挚之情,他晕倒的姿势也恰到好处。他反复询问国王死时的细节,信使却说不出所以然来,只道是“暴病而亡“。
亲王的悲伤并非全然虚伪。眼泪中或许还有喜极而泣的成分。他年幼无知时曾经问过兄长,王位能不能让自己也坐坐,同样年幼的国王回答说,等我坐腻了就让给你。事后,亲王被严厉警告,再这么说会性命不保,随着年岁渐长,亲王也明白兄长当时只是说笑。但这个念头竟然始终挥之不去,亲王看来,自己的才能不在兄长之下,他唯一的过人之处就是比自己早生了几年。
现在国王已死,亲王和王位之间却又隔了一个有力的合法竞争者。兄弟和儿子哪个更亲?死掉的国王生前并未对此做出明确的回答,他把两碗水端的很平,一方面时不时跟兄弟切磋武艺拉拉家常,一方面让儿子去龙脉岛长长见识。按照信使的说法,国王根本没来得及立下遗诏,那么剩下的就是一个运气和实力的问题。亲王相信自己的实力,却不大愿意将天赐良机托付给飘忽的运气。他对侄子谈不上感情,也谈不上恨意,他就像路旁的石子,只有在妨碍自己的时候才需要被一脚踢开。眼下恐怕就是这个时候。
艾伯伦家族的族徽是两条龙缠绕在圣剑之上,亲王的外号却叫鬃狗公爵,人们当然不敢冒着切掉舌头的风险当面这样叫他,这个不雅的称号之所以在私下里流传甚广,因为它实在有够恰当。亲王从来不与敌人正面交锋,他是捡现成的高手。他这个特点无论在朝堂还是在战场,都得以充分发挥。如果说他哥哥是头雄狮,他的敌人是群瞪羚,那在敌群背后设伏的亲王就是头狡猾的鬃狗。当然他跟真正的鬃狗还是有些区别,他从来不去贸然挑战狮子的权威,只敢分食被赏赐的战利品,这或许是因为他深知狮子比自己强太多的缘故。
自然界里,鬃狗偶尔会咬死幼狮。亲王却不打算直接对侄子下手,这不符合他的风格,也不符合人世间的伦理道德。他只是让手下无意放出话去,海盗遍布岛上的探子们马上就会得知有大买卖上门。他们都是亡命之徒,身上不止一桩命案在身,袭击王子殿下的旗舰跟袭击倒霉的商船一样毫无压力,而等王子遇袭的消息传到岛上,亲王已经在奔丧的路上,对发生的悲剧全然不知。或许有人会怀疑这样的巧合,但鉴于来自王宫的信使在众目睽睽下姗姗来迟,人们要指控亲王搞阴谋,必须先认同他有预卜先知的本事。事实上,鬃狗公爵完全不想要侄子的命,这会给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也不认为区区海盗能打败王子的护卫,他想要的,不过是多争取一些时间,好让自己赶在侄子之前到达宫廷,掌握先机。
海盗们做好伪装,静静地等待着猎物出现。他们已经有一阵子没开伙了。鬃狗公爵时不时派舰队来巡视一圈,抓一些小鱼小虾回去,而大鱼却从未落网。海盗们把这归结为自己在岛上卓有成效的情报工作,他们贿赂了公爵的随从,清楚地知道他何时出现,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他们故意让被他逮到几回,牺牲掉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卒和财物。今天,他们得知这位可敬的岛主要动身前往圣光城。在确定了消息的可靠性后,海盗们倾巢而出,预备干一票大的。
海面上风平浪静。海盗头子疑惑起来,莫非情报是错的?等到现在,别说大船了,连小船都没看到几只。长时间的等待会消磨人的锐气,也会助长人的戾气,尤其在希望落空之时。此时晚霞已经染红了半个海面,就在海盗头子准备发布撤离的命令时,桅杆上望风的水手挥动了黑旗。这意味着有猎物进入了视线范围。很快,海盗们惊喜地发现,一艘大船朝他们的方向驶近。这是一艘很气派的船,船身涂上了白漆,两边装饰着金色的植物花纹,白色的船帆在海霞的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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