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仙佛身着蟒袍走出来的一瞬间,脸上已经老泪纵横,他高高捧起手里的西凉刀,高声道:“王爷,佩刀!”
顾仙佛深深吸了一口略带凉意的气息,探臂轻轻摘下顾名手中的西凉刀,郑重地配在自己腰间。
顾烟看着顾仙佛,眼眶略有红润嘴唇翕动良久,最终只轻轻吐出一个字:“哥。”
顾仙佛拍了拍顾烟肩膀,笑道:“大好的日子,哭什么,走,陪哥上朝去。”
顾烟抬手把眼角泪花拭去,狠狠点了点头。
顾仙佛身着雪白蟒袍腰佩西凉军刀,带着顾烟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顾府里的清客下人一个时辰前早已起床自发立在顾府通往门口的大道左右,看到顾仙佛徐徐走来,皆是表情肃穆地跪倒在地。
顾仙佛走了一路,顾府内跪了一路。
等到顾仙佛走到门口之时,顾府内已经黑压压地跪下一大片。
在离门槛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顾仙佛驻足,缓慢转身,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顾府内跪着的这乌泱泱的一大片,这些人有老有少,有胖有瘦,有文有武,他们来自五湖四海终于汇聚在这一所庞大的宅子里,而如今他们又因为一个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顾仙佛吐出一口肺中的浊气,冲着府内的所有人高高举起腰间的那口西凉刀。
府内所有人异口同声沉声道:“恭送王爷!”
顾仙佛点点头轻轻咧嘴笑了笑,重新配上西凉刀,一言不发地带着顾烟上了下人早已经备好的马车。
顾烟接过张三递过来的缰绳,纵身轻轻一跃便坐到了车辕之上,拉车的四匹白马早已通灵,顾烟只是轻轻一抖缰绳,四匹白马便一同迈开灵活的小碎步,拉着西凉的王爷慢慢向前走去。
从顾府到皇宫,走路也不过半刻钟的距离,按理说马车更快,但是顾仙佛乘坐着马车却感觉走了比一刻钟还长的时间。
因为今天是大朝会的缘故,在长安的文武百官无特例都要来参加朝会,短短的路上顾烟驾驭的马车碰到了十余辆同去参加大朝会的马车,这些马车地位不一规格不同,但却无一例外地都默契地给这辆刻有“顾”字的马车让路了。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兴许更长,顾仙佛才终于感觉到座下马车停了下来。
顾烟轻轻掀开车帘,轻声道:“哥,到了,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该来的都来了。”
顾仙佛轻轻点头,嘱咐一声道:“你在车上等我,我应该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出来,不论碰到谁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易动手。”
顾烟点点头,认真道:“哥你放心吧,我知道这是在哪儿,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倒是你进去以后要小心一些,现在赵家人跟父亲学了一些皮毛本事,越来越不讲规矩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仙佛含笑点头,拍了拍顾烟肩膀,整理一下身上蟒袍,慢慢走下马车。
走下马车之后顾仙佛才发现,顾烟说话还真是含蓄,何止是该来的都来了,根本是所有有资格参加朝会的文臣武将都已经到了,这些人参加朝会都不是一次两次了,对于时间规矩自然是熟稔得很,此刻大殿大门还在紧闭的状态,这些人大多都以一个个小派别为核心站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些大朝会上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地位再高一些的譬如陈靖祁一类的一二品大员,大多是三两人站在一起,随意谈论着一些长安城里最近发生的奇闻异事,谁家葡萄架子又倒了谁去喝花酒被夫人发现了等等。而像邓南风祁钺这等身份超凡脱俗之人,俱都是一个人安静地站立在一旁沉默不语静待大朝会开始,身边两丈左后空白无人。
顾仙佛望了祁钺邓南风一眼,他突然想起,当初父亲来参加朝会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二人一般孤独?
看到顾仙佛下车以后,所有朝臣下意识地收住言语,一时间大殿门前这片空地上静谧地可怕。
顾仙佛也不管旁人是何态度,轻轻笑了笑便双手交叉放在腹前,静静等待大朝会开始。
被几个主事众星捧月的罗悠之看了一眼独自一人的顾仙佛,咬咬牙推开前面二人,便朝着顾仙佛走过来。
顾仙佛心有所感,转头看了罗悠之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罗悠之却是好似没有看见顾仙佛的暗示,盯着所有人的注视,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