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红绳的梅花树,接着道:“除夕将至的前半月,葭儿便于林中寻了一颗花开满枝的梅树,此后,便每日三次访林将所折红绳系挂于树,久而久之,那低垂的枝丫上已被红绳挂满,远远望去,皆似红丝若隐若现,可现下,这棵用来祈福的赤梅树,被仪止哥哥用以祭奠故人,葭儿之愿······恐是不能实现了。”
“此地梅树众多,纵然这棵不可再祈福,那重新另寻也可,刚好专用于此夜除夕许愿。”
“这样可行吗?”小葭儿瞧着他问道。
“可行。”
“葭儿怕黑,不敢去。”
“那仪止哥哥带着葭儿去寻,可好?”
扬起头,瞧着立于面前的俊美少年,她眸子清凉,满是信任,轻轻的点了点头。越提起地上的灯笼,缓步行于前,身后的小葭儿紧紧扯着他的长袖。雪夜冷寂寒凉,赤梅幽香阵阵,飞舞着的细雪好似若有若无的葭絮。两人穿梭于林间,抬头寻找,终在一颗梅树前停下。
瞧着那满头的花枝,葭儿甚为满意,便拿出所结红绳欲绑于树梢,奈何她身材尚小,踮直了脚尖也未曾将其高挂枝头。越见之,便伸手将她手中的红绳接过,细寻了良久,方才将其悬挂于一株含苞待放的梅枝梢头。
“红丝已高挂,葭儿,许个愿罢。”
闻他此言,那少女神情凝重,双手合十跪于雪地之上,仰着稚气的脸庞望着垂于树梢的红绳,细声道:“葭儿乃普通人家之女,其父乃易河之尽操水的船夫,终日驾一叶扁舟游行于风雨之中,甚为劳苦;其母则为平凡农家妇人,终日于家中养蚕织丝,原本悠闲自乐,但每逢阿爹出海操船之际,娘亲便忧心叹息,亦恐不归而终日提心吊胆,葭儿见之,虽心有不忍,但却无力可为,遂今夜来此,只许一愿。”言罢,她缓缓的闭上的眼睛,良久,方又抬声道:“唯愿爹娘能够身体康健,无病无灾,安稳一生。”
爹娘安好,现世安稳,她虔诚许下的竟是最简单之愿。纵使繁华万千,奈何浮身若梦,是非成败到头来也皆是一场空,如此,无欲无求静赏人间平凡之烟火也是极好。低头凝视着那祈福的少女,她小小的身子跪于雪中,双眸轻闭的模样,甚为虔诚让人不忍搅扰。越心下动容,暗自轻抬斗篷,帮她遮住头顶那纷飞的细雪。
原想变卖画作,却不曾想谋生之难。又逢佳节之际,家家户户皆不外出,以乐享天伦,只见城东街道,乡间巷陌,柴扉紧闭,路上行人皆无,那卖画一事只好暂搁。
至此半月内,两人只好依靠仪容及葭儿所施的银两度日,甚为拮据。转眼,佳节已过,上元也去,初春将至,陈了一冬的积雪逐渐融化,街道行人渐增。眼见米粮渐无,今晨一早尚子便携画卷赶往集市变卖。街巷之中,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滴下,他寻了良久,方得一个未陈雪的犄角旮旯,才摆摊于内。
于闹市立了半晌,画作依旧无人问津,见旁边卖糖人的老者生意甚好,心下不解,便前去询问。只听那老者道:
“此地皆为平民,少达官贵人,你那画作虽好,但又不可当饭吃,都是小本生意,糊口罢了,何不以低价变卖?”
“低价?”
“市井之人,皆无风趣雅兴去欣赏画卷,不如把那字画当做妇孺皆知的桃符,以桃符之低价变卖,或许可成。”
闻言,尚子瞧着那堆放着的画卷,顿时明了,便以此法叫卖。果然凑效,“桃符”二字极具市井的烟火之气,路人听之,甚为熟悉,便凑过来观赏一番。
时自黄昏之际,那先前无人问津的画卷皆已卖光,尚子见之,心中大喜。
随着寒冬将去,那山中赤梅落了一地,星星点点的铺于残雪之中,葭儿缓步行于其间,俯身寻捡着那掉落的梅花。
所融雪水在房檐不断滴落,一声声传至越的耳边。此刻,他独坐于案前,静心执笔作画,因生活之困,那所作画卷皆以桃符之名廉价卖出,虽薄利,但多销,如此一来,画卷刚到集市便一抢而空,他也只得终日提笔赶作,无心其他,甚为庸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