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风已停,雨已止,村落巷中污水沉积,房屋倒塌遍地,几具尸体横卧在上,一派萧条荒凄之感。越从废墟之中爬起,他头发散乱,脸上伤痕遍布,瞧见那惨淡日光顿觉一阵晕眩,乏力不堪,心念着还有一人压在废墟之下,尚未细思此状,便挽袖开扒着自个儿身侧的废墟,将那残缺的砖瓦清理掉,方见其下那反趴着的疫者。越低唤几声,未见答应,瞧见那铁青的面色,便赶忙试探他的鼻息,才知那人早已死去。
孤身于废墟中怔坐了良久,方惊觉身子的不适,那晕眩乏力之感犹为深刻,他抬手抚了抚灼烫的额头,垂眸间瞧见身侧那已死的疫者,才心知自个儿于这时疫极盛之地待了甚久,又与患者同处一屋,唯恐这不适之状是染上了疫疾,便挣扎着站起,奔于巷间,托着肮脏的长衫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往前村走去。
我不能命丧于此。
视线模糊,汗珠顺着脸庞流下,他心底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却依旧充满了对此种困境的畏惧,遂只能不管不顾,一路踉跄着奔到村前封村的栅栏处。待瞧见那捆绑的铁锁,瞧见那落于栅栏外淤泥中的钥匙,眼底的光芒逐渐消失,终觉支撑不住,瞬间倾身倒在地上。泥水飞溅,沾湿了发梢。良久,他从泥里虚弱地抬起头,狭长的眸子疲惫的望着那横阻在前的栅栏,眸光的流转间,瞧见那栏角外生着一株车前草,于淤泥当中显得分外扎眼,虽隔着栅栏,但却不远,伸手可得。
仿佛落水时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越惨白的脸上闪过喜悦之色,而后于淤泥中向那栏角匍匐爬去,徒手将那草药刨出,捧在手心硬生生的啃食······
东城之中,药棚青烟缭绕,时疫未除,百姓依旧于此领药,每至红日东升之时,这棚前都排起了长队,寺中的姑子忙碌其间,为众人施药,甚为井然有序。
尚子冲进山墺小屋,神色焦急,赶忙收拾着东西,随行的葭儿甚为不解,只得问道:“尚子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收拾东西,赶去郢都救公子。”他于屋中忙碌,头也不抬道。
“仪止哥哥怎么了?”
“方才我于城郊外听闻路人道那郢都乃一座空城,患疫百姓皆被官兵赶至城头荒村自生自灭,医者一至,便也被锁进了村子里,现下官兵独自逃走,徒留患疫众人于寸草不生的荒村中白白等死,所以······我现在要去救我家公子。”
葭儿听罢,赶忙走上前,帮他收拾好了东西,而后道:“时疫已发两个多月,郢都官员已逃,现下偌大的都城无人掌事,而至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咱们就这么去,人微言轻,终归是起不了作用的。”
“那该怎么办?”尚子沮丧道。
葭儿稍作思虑,方才道:“先去邺郡,找慕容郡长帮忙,这时疫之事如此重大,朝廷却不肯派官员于郢都任职掌事,想必是还不知晓此事,那慕容郡长身为官员定会插手一管,若由他将此事上报于朝廷,定会引起朝廷的重视,这样一来,咱们也可尽快的救出仪止哥哥。”
此法实在是极好。高越大燕国的太子,若为民除时疫一事传到了朝廷之上,定会加固他在朝中的地位,得到群臣的拥戴,再者,此乃出宫的第三载,即将回宫之时,为民谋福,立此一功,许能另大王刮目相待,以抵被驱逐出宫前所犯之罪。如此一想,尚子焦虑的心逐渐平复,他沉声道:
“好,先去邺郡。”
当日,葭儿于娘亲告了别,便随着尚子于城西买了一匹快马,两人一道快马加鞭往邺郡赶去。暮春已至,陌上花落了一地,毫不作息的疾行了一路,终于第二日清晨到了邺郡。
城郊之外,尚子带葭儿行至一盘踞的老柳树下,见此地行人甚少,极为静谧,便将她安置在路边,开口叮嘱道:“情况紧急,尚子哥哥先进城去找慕容郡长,请他出面,若成,我便出来接你,若不成,咱们就自己去郢都,葭儿妹妹听话,一定要等候在此。”
“嗯。”葭儿轻声道,“快进城去吧,不能耽误救仪止哥哥。”
仍不放心的尚子从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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