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的帝王……”
杨幺儿难得打断了他的话:“那皇上,皇上呢?”
“朕?”
“嗯。”杨幺儿点了下头,还又重复了一遍:“萧弋。”
这是她头一回念出这个名字,因为是头一次念,所以她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生涩。
但萧弋却没由来地心底一动。
极少有人喊他的名字。当然,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是不敢。
他挪开目光,淡淡道:“他们乃是史上有大功绩的皇帝,朕自是什么都没有的。”
杨幺儿想了想,便道:“我也,都没有。”
萧弋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头发:“嗯。”
杨幺儿拿起手指头点了点面前的书本,示意萧弋继续。
萧弋便又如教初学语的孩童一般,接着往下教她。
等到不知不觉翻过去两页,刘嬷嬷便隔着帘子在外头道:“皇上,娘娘,该用膳了。”
放下书,二人到了桌案前。
萧弋突地出声问:“你何时才会说更长一些的句子?”
杨幺儿便跟着重复:“何时?”
萧弋指着面前那道杏仁豆腐,道:“这是什么?”
杨幺儿摇头。
萧弋便教她:“杏仁豆腐。”说罢,他又取了勺子,亲自盛取,放入了杨幺儿碗中。杨幺儿饿了,倒也不客气,抓住自个儿碗里的勺子便吃了个干净。
萧弋问她:“方才吃的是什么?”
杨幺儿活学活用:“杏仁豆腐。”说罢,她还拿一双漂亮的眼眸盯着萧弋瞧,似乎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夸赞。
萧弋却道:“不能这样说,你应当说,我方才吃的是杏仁豆腐。你甚至可以告诉朕说,杏仁豆腐的味道是微甜的,香的,好吃的。”
杨幺儿便闭嘴不说了。
说话是极累的。
从想到说,要花很长的功夫。
于杨幺儿来说,闭嘴坐上一日最好了,那样省力呀,不容易饿。
萧弋倒也不急。
他这辈子顶顶好的耐心,似乎都用在这儿了。
一顿饭吃下来,磕磕绊绊,竟是吃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萧弋前往养心殿西暖阁处理政务,便留下了杨幺儿在宫里头温书。
她盯着看得久了,刘嬷嬷怕她看花了眼,便来问:“娘娘可要走走?”
如今杨幺儿能去的地方那便多了!
皇宫上下,除却前廷外,便没有一处是她所不能去的。
杨幺儿坐在那儿思量了一会儿,才放下书:“……之前住的。”
“娘娘想去燕喜堂走走?”
杨幺儿:“嗯。”
刘嬷嬷等人便应了声,立即准备起来。
因着距离不短,便备了凤辇。
凤辇起,杨幺儿就这么一路极省力地过去了。
因搬走了的缘故,燕喜堂周围都显得冷清了下来,似乎失了人气儿。
杨幺儿盯着瞧了好一会儿。
刘嬷嬷问:“娘娘要进去瞧吗?”
杨幺儿没有应声,她只是迈腿朝前行去,身后的宫人忙给她提了提裙摆。
燕喜堂内似是有人低语,带着懒懒散散的语调。
这头小太监高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里头的人便惊得跳了起来。
次间内。
蕊儿惊得从床榻上掉了下来。
她惊又急地喘了两口气,连滚带爬地起身,躲在了门后。
终于,她见着了。
那锦衣华服更胜从前的杨家老姑娘。
不不,如今已不是杨家老姑娘了,也不是杨家傻儿了。
她梳着高髻,簪着钗环步摇,金坠子在她脑后摇摇晃晃。
身边太监宫女拥簇,侍卫见了她须得跪地。
不,不止。
蕊儿听宫中宫女议论了,他们说大婚那日,百官都到宫门口相迎皇后,之后还要行拜礼,众人都得上书庆贺……
她是皇后了。
皇后。
天底下除却皇上,最最尊贵的一人。
蕊儿咽了咽口水,眼底刚浮现一点艳羡与妒忌,便又死死地按了回去。
她想起了那日被按在水里的恐惧。
这厢萧弋处理完手边的公务,更与孔凤成闲谈几句。
他想着刘嬷嬷说的,女子葵水期间,体弱且易多愁,身体也多有不适。便将那些分出来的,请安的折子扔到了一边儿去,然后便起身往坤宁宫去了。
只是等进了门,却不见其身影。
萧弋的脸色霎地沉了下来。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但刹那间,便好似有人趁他不在,将他心上那一块肉偷偷剜走了。令人生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