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
老妈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她都不忍看儿子的脸色。
邵鎏的脸色渐至苍白,他嘴唇抖了抖,不甘心地问道:“二老的意思,是不是说,我这辈子都不可以结婚了,如果我跟谁结婚,就是送她去死?”
邵鎏的语速缓慢而深沉,最后一个字他咬得极重,仔细听,能听出一丝哽咽之意。
小叔克死了三任妻子,这事他很清楚。小叔没结婚之前就有人给他算命,说他克妻,他置之一笑,这都什么年代了,算命那套早不好使了。他遇到心爱的女孩子,大胆追求,幸福结合。可世事难料,结婚三个月之后,妻子竟然出车祸死了。小叔伤心欲绝,痛苦了近三年,才慢慢恢复过来,此时的他,依然是不信命的,他找到了新一任妻子,再次踏入了婚姻的围城。可幸福不过短短九个月,怀着身孕的妻子竟然死在了医院里。这一次,小叔受到了崩溃性的打击,扬言永不再结婚。可第三任妻子却主动追求小叔。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求婚,终于用真诚打动了小叔,小叔和她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可幸福终究还是辜负了小叔,那个漂亮热情的妻子,在结婚一年之后,突然身患重症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次,小叔信命了。
他一个人去了陌生的地方工作、生活,几乎与所有人都断绝了往来。
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本欲与命运抗争,但却牺牲了三个女人如花般的生命。
他用孤独来惩罚自己。
可现在,克妻这两个可怕的字眼却落在了邵鎏的身上。
父母认真无比的表情,小叔过往的遭遇,无一不在提醒邵鎏,他,好像没办法给言宛黛幸福了。
父母不回答他的话,都在低头抹眼泪。
邵鎏没哭,但脸色白得可怕,像一张白纸,薄薄的,很透明。
母亲哭了会儿,抬头:“如果不知道也就无所谓了,可咱现在知道,咱不能害了好好的姑娘家。你去跟你女朋友说说,不结婚好不好,谈一辈子恋爱好不好?”
邵鎏蓦然就想到了言宛黛看婚纱图片时那种向往的眼神。
她当时手拿杂志,看着封面那个身披婚纱的女人,眼睛里露出羡慕的神色,嘴里小声惊呼:“哇,好漂亮!”
她那么喜欢婚纱怎么会不想结婚?
邵鎏点了下头,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说道:“爸、妈,你们说的事情我明白了。你们出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天晚上,痛苦难耐的邵鎏给言宛黛打去了电话:“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既然嫁给他是一条死路,不如忍痛,放她一条生路。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那个夜晚,他一夜未眠。
第二天,邵鎏收拾行李去国外出差。回来后,他便恢复了冷漠如斯的样子。
律所里,除了谢绝,本来也无人知道他谈过女朋友,他自己不说,更无人明白怎么回事。
谢绝在他跟前提过一次言宛黛,被他冰冷的一句“我们已经分手”就打发掉了。
他表面沉着冷静,如往常一样工作生活,但是大脑中对于言宛黛的思念却漫无边际。他不敢去找言宛黛,不敢见她不敢听她的声音,他怕自己克制不住自己,如果那样,总有一天,他会毁了她。
他无数次地想去问问她,如果不结婚,你会不会陪我一辈子,可他觉得自己不配。为什么自己破碎的命运要让她做出牺牲来弥补。
每个女孩子都向往做漂亮美丽的新娘,可他现在,连让她穿婚纱的念头都不敢有,他怕,如果她在自己面前穿了婚纱,生命便会脆弱如纸,不一定哪天便消失了。
思念积聚到一定程度,总有喷发的一天。
七夕节那天晚上,他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只知道开车路过的地方,总会不经意间看到玫瑰花看到巧克力看到成双结对的男男女女。陈雯的朋友有件案子需要他的帮忙,请他去她的办公室商谈具体细节,碍于双方父母的关系,邵鎏开车去了。
陈雯的办公室就在酒店的高层,邵鎏工作结束,陈雯主动邀请他吃饭。
“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咱们一起吃顿饭吧,有些细节饭桌上再聊聊。”
邵鎏随意地点了点头:“好吧。”
下楼的时候,却非常突然地在酒店大堂里见到了言宛黛的身影。
她依然漂亮好看,笔直的长发不知何时变成了翻卷的波浪,远远看去,更加有女人的味道。
他眼睛刺痛,只看一眼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他怕再看一眼,自己会忍不住去哀求她。
如果他们是因为性格或者其他原因分手,邵鎏绝不会有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不是不爱了才分手,而是爱得太刻骨了才选择了放弃。
这种痛楚和煎熬,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三人没有走远,就在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
还没落座,陈雯的朋友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只有陈雯和邵鎏坐到了餐桌前。
服务生看到俊男靓女,非常自然地问:“要情侣套餐吗?”
七夕节男女共进晚餐,十有八九就是情侣了。
陈雯娇羞地看向邵鎏,只见他面色无波,眼睛盯着餐桌的一个点,沉默。
陈雯将之理解为默认,她知道邵鎏这个人,平常话少,只有到了法庭上才会变得侃侃而谈。
陈雯主动朝服务生点了点头,服务生拿着餐牌离开了。
幸福洋溢在女人的脸上,太过开心的她,完全忽略掉了邵鎏的沉默。
整个用餐过程,都是陈雯在说,邵鎏默默地吃饭,偶尔点头应和一下。
吃过饭,买单的时候,服务生送了陈雯一大束漂亮的鲜花,说了句:“祝情人节快乐。”
邵鎏一直僵硬的表情终于变了变。
他的神色变得更加地黯然。
他没跟陈雯说再见,自顾走向自己的车子,开车离开了。
陈雯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遂幸福满满地抱着鲜花回了酒店,她满心高兴地以为,从这天开始,她就是邵鎏的女朋友了。
而邵鎏离开餐厅以后,便开车回家。
路上,他握住方向盘的双手,慢慢青筋暴起,他压抑许久的情绪像是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眼睛盯着前方,脑子却在想着酒店、鲜花、情人节,以及言宛黛对前台客服说的那句“他来的时候我让他过来登记”。他是谁?是男是女?言宛黛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这个时间,是不是男人去了酒店,他们会做什么?拥抱、亲吻还是……
邵鎏的大脑渐渐失控,前面路面上忽然冲过来一辆汽车,伴随着一声重重的撞击,邵鎏失去了意识。
……
当回忆清晰地进入脑海,邵鎏才体会到什么是难过。
原来他最不想回忆的是那段孤单痛苦的时光。
言宛黛留下八个字消失之后,他迫切地想找回记忆去逼问自己的父亲。
而当父亲如实吐出他克妻的事实之后,他变得更加的痛苦。
那种想哀求言宛黛留在自己身边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所以当赵宋说,你用房子和车子来证明你爱言宛黛吧,他毫不犹豫地就拱手相送了。
他是真得爱她,除了婚姻,有什么是不能够给她的呢?
当在寺庙的院子里看到身穿道袍的言宛黛,邵鎏痛苦、自责,那种剜心的疼痛让他流泪不止。
他明明是爱她的,却因了命运无计可施。
他特意去了悟运大师那里,想让大师给他解下迷津。
大师听了他的生辰八字,又看了他的手相和面相,双手合十,只说了一句话:“阿弥陀佛,施主今生与婚姻无缘。”
邵鎏心灰意冷,跟被判了死刑一样,真想直接剃度出家算了。
他夜夜守在她的窗外,担心这寂寥的山上会发生什么意外。
所幸无事,所幸,下山的时候,他看到了她蓬松的长发。
不见言宛黛的情况下,他可以硬着心肠说分手,可见到言宛黛之后,他已经没有办法违心地说出任何话。
正如现在,他坐在床上,人却傻傻的,满脑子都是言宛黛。
克妻,是命运给他砸来的当头一棒,而因了这一棒,他对言宛黛的爱恋,变得前所未有的刻骨。
对于这样的他,有没有一线生机呢?
邵鎏告诉自己,有的。
只要言宛黛同意不婚,他就可以一辈子陪伴在她的身边。
这一次,他想尝试着争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