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只是片刻之后,师兄妹二人却都是不由自己的转身向后方的缥缈峰看去,但见灿烂日光下,缥缈峰巍峨挺拔,高耸天际,峰顶之上,更是缭绕着几丝淡淡的雾气,端的就如仙家宝地一般。
但端木轩和慕容颜二人却好像感觉到,此时的缥缈峰,远远望去竟似有几分狰狞。
最近几日,赶往落雪谷的人已日渐增多。不过,还有几天的时间,端木轩师兄妹二人倒也不急,一路缓缓而行,多少也算是平复一下心境。
一路上,端木轩就只是闷着头,话也不多说,这让同行的慕容颜很是感觉不适,偶尔主动和师兄说话,他也是爱搭不理的。
慕容颜自感无趣,索性也就闭了嘴,一直就只是闷闷的赶着路。
不过,却因她的缘故,一路上不时引得别人侧目,更有几个胆子大一些的年轻人,居然就在她们师兄妹二人前后不远不近的跟着,这些人一会儿打马快行,超过了她们,一会儿又干脆下马驻留,等她们走过去后又从后方跟上,实在让人厌恶。
其实,仔细一想倒也对,缥缈仙子在江湖上可算是芳名远播,又有几人不知。
但此时此刻,在端木轩心里想的全是洛清雪,反而对这近在眼前的佳人不曾留意到半分。
于是乎,这师兄妹二人便成了这条路上最特别的一对,既非情侣,亦非兄妹,这不远不近的关系实在有些微妙。
女孩本就性情活泼,慕容颜更不是那种性子冷淡之人,看端木轩一路寡言,她终是忍不住要宽慰师兄几句,当下打趣道:“师兄,此去落雪谷,咱们可是去道贺的,可你这老是板着个脸,总是不太好吧”。
端木轩本就心中苦闷,听慕容颜此言,更是戳中他心中痛处,遂冷冷道:“师妹如何这般说话,纵然我板着个脸,可不是还有妳吗,到落雪谷之时,只需妳笑一笑,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了”。
“师兄……”,慕容颜也不想与端木轩斗嘴,忽然变了神色,停住马,认真道:“我觉得你变了”。
端木轩一愣,当即也驻了马,苦笑一声,道:“变又如何,不变又如何,人活一世,又有谁一直未曾改变过”。
慕容颜严肃道:“这个道理我明白,我想说的是,有些变化我们自己无法控制,但有些,其实我们自己是可以控制的”。
端木轩转头看着慕容颜,淡淡道:“师妹,妳到底想说什么”?
慕容颜沉吟了一下,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道:“师兄,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可自从遇见洛清雪后,你就变了,而且是一直在变。时至今日,我已经完全看不透你了”。
端木轩一呆,脸上却并无多大变化,然而,每次只要一听到洛清雪的名字,都让他心中痛楚难当,同时,对杨晓风的恨意也越发加深一分。
只是……
或许真如慕容颜所说,他变了。
以前,他对杨晓风的恨意总是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但现在呢?
现在的他,已学会了隐忍,学着收敛自己的锋芒。当端木敬拒绝了他以缥缈峰之名向杨晓风发难的请求时,他就变了。
他知道,很多路要自己去走,很多事要自己去做。
他现在已不会就在明面上便对杨晓风表露出杀机,他已经暂时学会了克制自己对杨晓风的恨意。但到了这一步,像他这样的人,岂非变得更加可怕。
“师妹,妳觉得一个人的生命到底有多坚强……”,端木轩莫名奇妙的问道:“或者说,一个人的生命到底有多脆弱”?
慕容颜心中震惊,用一种看待陌生人的眼光看着端木轩,就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似的,半晌,才缓缓摇了摇头,愕然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生命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任何人都不该以任何理由去肆意践踏、剥夺、屠戮他人的生命”。
“是吗,想不到师妹竟有如此见识,真是难得……”,端木轩冷笑着道:“只可惜,有师妹这般心胸之人,这世上实在太少。而师妹的这份见识,我端木轩更是望尘莫及”。
慕容颜听出端木轩话中隐有暗讽之意,心中置气,遂打马前行,再不理他。
端木轩正要再发声冷笑,却听前方已在几步之距处的师妹忽又远远说道:“师兄,纵然我知道劝也无用,但我还是想说一句”。
慕容颜回头,真挚道:“一厢情愿的感情不但会令别人百般厌恶,更会让自己万分痛苦,到最后,说不定还会伤害到你所爱的那个人。所以,希望师兄你好自为之”。
端木轩刚刚还未笑出来的表情立刻僵在了脸上,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似笑,又似哭。面部肌肉扭曲,嘴唇微张,活活像吃下了一只死耗子。
过了半天,他才缓过神来,抬头时,慕容颜早已经走的老远了。
“嘿嘿……”,端木轩阴狠的笑了笑,极是怨毒道:“师妹,总有一天,我会让妳看见杨晓风是如何死在我手中的”。
他所说的话,慕容颜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但她心里,对师兄却早已经失望透顶。
前方,慢慢的已可看见一处镇甸,那里应该就是飞雪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