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她在等待,可是,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在等待些什么。
菜已在桌上,桌上摆着两幅碗筷,还有一壶温着的酒。
洛清雪就坐在桌旁。
此刻,她正在看着酒壶发笑。
记得以前,他老是嚷嚷着要喝酒,她也总是板着脸不给他喝。
其实,她并不是不让他喝酒,她就是想和他闹一闹。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不就是要闹腾吗?
若是整天像陌生人一样彬彬有礼,或是像主子和仆人一样恭敬有加,那还是什么两口子,那这日子还过得有什么意思?
就因为这样,她总是故意板着脸不让他喝酒。现在,她已经温好了一壶酒,可是,他的人又在哪里?
想到这些,洛清雪心里就一阵发苦。
他真的很想大哭一场,可她却不能哭,她只能努力假装着强笑。
“风,你知道吗,之前翻出来的那些物件我并没有拿去卖,说好了的,等你回来后我们一起再去卖……”。
“对了,前些日子嫂子和妞妞过来了,住了十多天,本来还要再住一段日子的,但妞妞不太习惯这里的气候,就只好先回去了。这段时间,我跟嫂子学了刺绣,你不知道,昨天我把我的绣品拿到镇子里去卖的时候好多人抢着要呢,你猜猜我卖了多少钱。你一定猜不到,我总共卖了十七两银子呢,这可比你三四个月的工钱还要多好多的。不过呢,我也知道,其实我的绣品并不怎么样,还不是那些男人看我的这幅相貌所以充大头想在我面前表现一下,哈哈……”。
说得这里,她实在忍不住大笑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接着道:“再给你说一件事,就昨天我卖绣品的时候有个泼皮竟敢过来调戏我。我正想出手教训他的时候,却被和你在老齐记一起做活的那个伙计张五给抢了先,狠狠的揍了那小子一顿,当场把那人的门牙都给打掉了一颗,我当时看着有些不忍心也就再没和那人计较。其实呢,也亏得张五出手,那人实在应该感谢张五,要是我亲自出手的话,至少得削掉那人的一只耳朵”。
虽然屋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可她却相信自己说的话他一定听得到。
她和他早已心意相通。
“风,你放心,凭我的这双手,我一定能养活得了我自己和孩子。要是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我就教他攻书读史,将来考取功名,替咱家光耀门楣。要是个女孩呢,我就教她针织女红,等她长成大姑娘的时候就给她招个上门女婿入赘,替咱家延续香火,总之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咱家断了血脉的”。
“现在,就只有一件事还不太圆满——我还没做上老板娘。你都说了八百回了,要开一家酒馆让我做老板娘的,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呀。你说咱家的酒馆什么时候开张啊,被你之前一提说,我现在整天都在想着做老板娘,我实在已经等不及了,你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没有人回答她,她问的本就是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
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向谁发问。
她一直都在笑,可是,笑着笑着她忽然就笑出了泪。
她终于再也压制不住,趴在桌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虽然,她还清楚的记得他对自己的嘱咐:
“阿雪,妳记着,以后只有妳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再流泪,千万不可以再哭”。
可是……
可是……
渐渐的,洛清雪的哭声小了许多。不过,她仍旧低泣着,喃喃自语道:“风,你还会回来吗。你知道吗,我一个人,我已经一个人整整等待了十二年,我整整已经苦守了十二年。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还能再守多久……”。
菜已残,酒已冷,心已碎。
烛泪犹在,烛身已尽。摇曳的烛火燃烧的其实并不是蜡烛本身,而是时光。
烛身燃尽的时候,一天又过去了。当烛光再次燃起的时候,却已是明天。
明夕何夕,君已未期。
问君归期未有期。
只余下一直还在苦苦相守的那个人,却也是相守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