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你们这也太!”秦风突然间站了起来,手里的烟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了几下“这也太帅了吧!老杨你的名号是啥啊?”
“我?……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老杨转过身来点了一颗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不再说话了。
最后的火烧云也在天边消散了,整个世界都暗下来了,秦风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能起身打开了灯,白色的光冷冰冰,老杨坐在那显得很小一个,眼里没有了神采,又回到了浑浊,能陷进去人的感觉,一种把老杨深深陷住的,回忆。
秦风晃了晃水壶里,没多少热水了,倒空了又接满,站在柜台边上,守着烧热水,嘴里想找点话。
“我要是能会个一招一下的,和他们打架我也不至于这么吃亏了,唉。”
“哼,你们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打架还用会个把式?笑话。”老杨哼的一声站起了起来,背着手,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
“老杨,丁磊可是我们学校混社会的,道上的!”秦风不想让老杨低估了自己。
“道上?哪条道啊?丁磊?……挺瘦的吧,手总在兜里揣着?”
“你见过他?”
“我见他?我见他爸爸呢还。”老杨说着说着就笑了,秦风听了也跟着乐。
“好时候呀,好时候呀。”老杨收起笑容叹了口气“这也就是现在,我们那会儿,哼,敢出来立字号的,哪个不是有门有户,有家有派,有根有蔓,有师父有传授有一身好把式的?”
老杨挺了挺腰,像是来了精神头。
“就你说的那个什么丁磊,瘦的跟个刀螂似得,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打他三。也别说我,我们那会儿混道上的,哪个不是杀七个宰八个,门后头戳六十四个。”
“庆化路走到头,有个太清观,坐门口检票那个老道你知道吧,现在是抓逃票的了,年轻的时候一招三环套月用的出神入化。那会儿夏天,他拿一破苍蝇牌子,一个打六个,打的那六个小混混都去警察局自首了,希望得到警察的保护。人送一个美号:清风过柳道。”
“中康路有个中医院你知道吧,针灸科的主任,你别看老太太了,人送美号芙蓉九针。当年全国都闹洪水,咱们这也动员,说是有可能往咱这泄洪。组织了好些人去垒什么临时的大堤,结果洪水没来,踩踏事件弄伤好几个。踩踏这种事外伤有,更多的都是内伤。那大医院好多西医都头疼,人家去了,守着病床挨个扎了九针,下来就都好了,你看她现在戴个老花镜,瞅你穴脉准着呢。”
老杨说起来就又大段大段的,那个年代的种种就用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一点一点的展现的在秦风眼前。那些响当当的人物字号,随着老杨的手舞足蹈,活生生的再现。
秦风听的头皮发麻,觉得不可思议,又如此真实,让人难以相信。老杨眼睛里的光芒,老杨的那份情感,让秦风无法怀疑,真实的就是真实的,故事,永远是故事。
“那你……”秦风又一次没忍住,但是老杨不会说的事实不会改变,所以“那你们都怎么认识的呀?”
“怎么认识的?”老杨愣了一下“认识啊,就那么认识的呗,半辈子了,哪记得那么多细节。”
老杨把滋滋响的热水壶拿了起来,转身进屋给茶缸添水。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三五成群的学生,穿着校服朝着小店走来,有说有笑的。
“老杨,我回家了,再晚要出事了。”秦风扭头和老杨道别。
“嗯”老杨答应着,把秦风茶缸里的底子倒进了花盆里。
秦风走出小店,走出没多远,又忍不住的回头看了看老杨的店,漆黑一片,老杨关灯了,秦风一走他就会把灯关上,人老了,总是节省这一点电。路灯下,三五个学生已经到了店门口,站在了柜台边上,橘黄色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老杨,就在柜台的另一边,黑暗的小店里,笑着,同他们说着话。
秦风打了个冷战,不知道为什么“起风了?”秦风叨咕着,竖起了自己的校服领子,拉上了拉锁,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