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民快速阅览了一下从卖报少年那里购买的中央日报,虽然知道从上面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可至少能让他知道日军现在已经攻击到什么地方。
中央日报是国M党的喉舌,自然是报喜不报忧,极尽阿谀和夸奖之词,就差没把汤恩伯给捧上天,可是孙玉民清楚,自四月十九号冈村宁次发动豫中攻势开始,三十七天内汤恩伯丢掉了三十八个城。
他不关心豫中那边的结果会如何,也不关心坐拥六大集团军的汤恩伯怎么样一寸寸将中州大地河南给葬送掉,而是深深地担忧着即将到来的湖南会战。
历史上自5月初,日军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奉坐镇武汉亲自指挥的畑俊六命令,组织了近十个师团的对湘北和湘南地区发起了抗战以来的最大攻势。在中国抗战史上有着浓彩重墨一笔的第四次长沙保卫战、常德会战和衡阳保卫战,就是这次被日军称为“一号攻势”的豫湘桂会战发生的。
“姐夫,你怎么了?”看着愁眉紧锁的孙玉民,陈莱忍不住问了一句。
“战事来了!”孙玉民轻叹了一口气,把手上的报纸递给了陈莱,目光投向了正带着初九在买冰糖葫芦的小丫头。
“日军不是还在打河南吗?那里有有着国军众多部队,要打到湖南,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做到的吧?”陈莱草草扫视了一遍,疑惑地问道。她虽是一介女流,可并不是对军事一窍不通。
“进攻河南的是日军华北方面的部队,还有着部分从关东军抽调过来的精锐师团,汤恩伯是抵挡不了几天的。”孙玉民叹着气说道:“不管那边的战事如何,武汉的日军十一军都会趁机发动攻势的,所以你别看现在很安稳,不出多久,长沙城必定又会烽烟四起。”
“那你有什么打算?”陈莱问道,她现在是真的不愿意再见到孙玉民上到战场,特别是有了这层更亲密的关系后,再加上此次的旧伤复发,她就更不愿意让孙玉民去带兵了。
“倭寇一日未被驱逐出国境,我就一日不歇马停鞍。”孙玉民没有半点思考,直接就回复道。
“姐夫,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执着呢?国军没有你,还有着很多将领,他们一样也能打鬼子。”陈莱叹着气说道:“你要知道,国军有没有你,都能够照常运行,但是我和玉英还有小初九,如果没有你的话,怎么活得下去?”她知道如果不找个充足的理由,是不可能说服得了孙玉民,所以索性把自己和初九丫头一起压到了天平上,让孙玉民去选择孰轻孰重。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孙玉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是轻轻说出了一句古语。
陈莱清楚,孙玉民是极为看重自己和丫头初九她们,可是和这个饱受摧残和创伤的国家和民族比起来,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上到战场。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难道你还嫌戴笠他们没有使尽全力来要你命吗?这一次侥幸从死神手中逃脱了,那下一次呢?下一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陈莱有些小激动,她继续说道:“别人都是选择‘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而你呢,你是‘宁教天下人负我,我绝不负天下人’。你这样做,倒底能得到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小莱,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和选择,是要凌架于个人之上的,就像你姐当年的选择一样,所以你不要问我为何一定要这样做,”孙玉民目光还是游离在女儿和小丫头身上,口中淡淡地回应着,停顿一下后又补充道:“或许就像你说的,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打鬼子而活着,如果有一天没有鬼子打了,我想我也没有留在这个世界的意义了!”
“别胡说,你怎么没有意义?你有女儿,有妹妹,有一帮子兄弟,还有我,不上战场,或许能让你觉得生命更加有意义。”陈莱伸手捂住了孙玉民的嘴,她不愿听到这样的话语,想用亲情来拉回他,让他放弃内心的想法。
“爸爸,糖葫芦,好好吃。”恰在这时,小初九摇晃着手中的冰糖葫芦,炫耀似地朝孙玉民喊着,就像是在配合着陈莱刚刚的话。
在病床上时,孙玉民其实有想过要不管时事,可最后又给自我否定掉了,驱逐日寇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但最多的还是心中隐藏的那个愿望,家人重要,兄弟们也重要,可带着他们一起迎接光明,不是更加的重要吗!
这个小小的插曲,让本来兴致勃勃去踏青的孙玉民和陈莱都无心再去欣赏春天的美景,俩人都各怀着心事,不过他们并没有表露出来,仍佯装高兴地陪着小初九,只是会时不时地对望一眼,都想从对方眼中看出“回心转意”。
傻熊和刚楞子他们在郊外垒起了一个土灶,锅碗瓢盆和刀具和食材带的都有,有他们在,踏青必不可少的野炊就用不着孙玉民和陈莱几个动手了,别看他们都是些粗鲁的军人,可弄吃的水平一点都不差,不大会工夫就弄了七八个菜。孙玉民向来就和战士们走得近,更何况现在在场都算得上是贴身警卫,自然就更加没有什么等级观念这一说,九个大人加个小初九就围坐在地上,享用了一顿美食。
之后玩到了临近傍晚,他们一行人才回城,到了宅子前才下车,留守的两个队员就急急地报告说:“老大,薛长官在这等了一下午,刚刚回去不久,临走留话说,让您回来后,马上赶去九战区司令部。”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薛岳第一次以公务的名义来访,孙玉民清楚,肯定是因为豫中战事,他才会前来召唤自己。
“你们先吃晚饭,不用等我了?”孙玉民把赖在自己身上已经熟睡的女儿递给了傻熊,又对陈莱和小丫头交代了一句,便重新上了车。
“能不去吗?为了玉英妹妹和初九,为了我,不要去好吗?”
他正要把车门关上,却发现陈莱把住了车门,刚想哄她两句,却听到了她哽咽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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