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一声如地裂般巨响把正胡思乱想的夏候晴吓了一大跳!
耶律保也跳了起来,两个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事?
等两人冲到响声的来源处,那座房子周围早已围满了人,几个士兵手忙脚乱的把受伤的人从塌掉的房子里救出,房子的地下还有七八个拳头大的火球到处乱跳。
耶律保一把抓住负责此处安全的兵长,怒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兵长哭丧着脸说:“四王子,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刚还好好的,突然间就有一个大火球从天下窜下来,直直砸到这房子里,然后房子就塌了——”
耶律保铁青着脸正想发作,夏候晴在后面扯扯他的衣角,低声说:“四王子,救人要紧。”
等房子里的人全抬出来时,有五个已经不行了,全身焦黑跟炭一般;还有三四个被大面积烧伤的,正痛苦的呻吟着,剩下十来个只是轻微的灼伤。
那个兵长清点完人数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的说:“幸好今晚住进去的都是没有品阶的伤兵,要不然——”
他偷眼看了一下正指挥着救人的耶律保,没敢再说下去。
本来这唯一的房子是给四王子住的,只是四王子后来选择出去住帐篷,四王子不住这房子,那些将军将领也不好意思进去住,于是便轮到了这些缺胳膊少腿的伤兵们入住。
幸好啊——
兵长抚了下胸口,定定神,也加入营救的队伍。
整个现场的气氛十分压抑,除了脚步声,伤兵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尤其是那十多个幸存的伤兵,脸上的表情惊惶而扭曲,突然,有一个终于忍不住崩溃了,不顾腿伤,号哭着奔向外面:“是天神!是天神惩罚我们来了!我们就是一个不被天神保佑的国家!我们就是被神舍弃的——”
这一声就如引燃汽油的火种,那十多个被惊吓过度的士兵瞬间像被传染了一样,一个个挣扎着往外爬——
“是天神,是天神啊,天神来惩罚我们了——”
“天神恕罪!天神恕罪啊——”
“饶命,神饶命!”
“……”
在耶律保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场面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长期的逃亡,长久的杀戮,压抑在心底深处的茫然与忏悔,这一刻全部被激发了出来,大部分的士兵表情绝望而怆然,号叫着捶足顿胸,以头撞树,直到第一个抽剑剖腹时,将军头领们才惊醒,史克怒喝:“你们在干什么?!来人,快拿绳子出来,把他们捆住!把布把嘴塞上!”
尚存理智的士兵们沉着脸把那些绝望在号哭挣扎的人摁倒在地用绳子牢牢的捆起来,有些濒临疯狂的士兵跟控制他的士兵们扭打在一起……
耶律保一脚扫倒往外奔的一个士兵,挥起拳头一下把他砸昏,怒道:“都让你们闭嘴!都让你们别再说了!!!”
夏候晴茫然的在一片乱哄哄中倒退出去,那铺天盖地的绝望感差点把她压倒在地,又来了,又来了——
每一次战争人们的疯狂绝望,每一次人们汹涌的情感,都会像有形的巨幕重重的压向她,她艰难的熬过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当她以为自己的心脏如同电压过高的灯泡“呯”一声破裂时,她又极痛苦的熬了过去,她就像一块永不饱和的海绵无限度的吸收人类的喜怒哀乐,并且让这些极端的情感侵蚀着自己的五感。
她双手按住自己痛得鼓起来突突跳着的太阳穴,脑中嗡嗡的一片乱响,双脚不停的倒退着,直到后背抵到一棵老松上。
夏候晴喘着粗气蹲下身子,痛苦得十指抠入松软的雪泥中,指尖传来的冰凉感稍稍的减缓了她的头痛,她在心中祈求着,再多一点吧,再来多一点吧,再来多一点让我不再如此痛苦吧——
……
第二天一早,耶律保起来时,史克已经安排好一切,死掉的兵士就地埋了,受伤的士兵挤在加罩的平板车里,昨晚动乱的士兵用绳子捆成一串,由士兵以及兵长们监护着走,经过一晚的时间,这些癫狂的士兵们已经褪去疯狂之色,表情木然,眼神呆滞,任人摆布。
夏候晴长叹一声,又抬看了一眼一夜之间全部枯死的松林,默然的放下马车的帘子——昨晚耶律保平乱时被已经失去理智的士兵用刀扎伤了腿,不能再骑马了。
队伍缓缓出发,马车徐徐前行,史克眼神凌厉的看着最后一个步兵走出林子,一声令下,几十支火把扔进枯死的松林中。
就算走出老远,夏候晴都能感受到身后漫天大火传来的温度,她解下遮眼布,无言的看着对面的耶律保。
耶律保眼下乌青一片,下巴冒出一大片青色的胡渣,样子十分憔悴。
感觉到有人注视着他,耶律保缓缓张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湛蓝的眼睛比往日失去了不少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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