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向双亲伯父叙过一轮茶后方告退出前院去挑选灯笼准备笔墨。
沈岚熙唤下人来撤去碗碟,在侧厅放了几样小食清酒,顾清玄与江河川已喝至微醺尚不尽兴,又转至侧厅半倚在靠榻继续对饮。沈岚熙出了正堂,只留两位老友互诉衷肠。
下人们已拆下了府门口的旧灯,院内长桌上放着新灯,这些灯笼都是沈岚熙亲手制成,不同于一般的纸灯,灯罩用的是蝉翼一般薄稀透彻却实为上等珍品的锦帛,顾家人一向崇简,这样的灯笼算是奢侈,奈何是沈岚熙选制,顾清玄自然不会介意,还连连夸赞夫人技艺精妙。
将近子时,顾清玄与江河川稍作醒酒出了厅堂,与众人聚在前院,各选了一个灯笼,在梅花笺上写下缄语福愿,置入灯笼下方悬着的铜球之中,系好红色流苏,如此等来年取下旧灯时还能看到今日所写之言。
“看尽长安花?”江弦歌瞥了一眼顾清桓的笺条,疑惑地念道:“清桓为何今日写这一句?是想早及春风得意之日,还是想效仿花花公子哥的不羁劣行?”
面对佳人的打趣,顾清桓没有多作解释,只是望她一眼,笑意腼腆,继续在这句之后写下:“万众不如她。”
江弦歌哑然无语,转过头去,故作不知。
江河川在笺上写的是“家有淑女,佳婿难成。平生所愿,之子于归。”
沈岚熙将他纸上的字看得真切,笑道:“河川真是会说笑,弦歌如此妙人淑女,长安城内的大家名门有哪个没有往你江月楼抬过聘礼以求佳媳?你还有何嫁女之忧?”
江河川摇头笑叹:“不不,嫂夫人此言差矣,长安城内就是有一家,我怎么盼都没能盼到他家的聘礼抬进我江月楼。”
顾清风故意问:“江伯父,是哪一家啊?”
江河川含笑看向顾清桓,回道:“顾家。”
听闻这二字,众人皆笑,顾清桓心上大喜,而江弦歌的笔触一抖,羞涩垂首。
她提笔顿了一会儿,才发觉笺上最后一个字已写毁了,只得另写一张,把原来的这张叠起来放入袖间。
挂完灯祈完福愿,已近深夜,江家父女告辞,顾家人相送,顾清桓送江弦歌出府门,江弦歌已听他说过近来顾家与卢家的一些形势,上马车前回头低声问他:“……如此情势会不会影响到你的科考,再过两月便是春闱……”
见她如此关心,顾清桓很是可喜,自信一笑,回道:“弦歌,无需担忧,文章应考我还是有些把握的,只待揭榜之日便好。”
后又说了一句:“已经让江伯父等了这么久,很快就再也不用等了……”
江弦歌淡笑颔首,上马车坐入车篷,行动间,水袖轻摆,一卷残笺无声飘落。
马车驶过,顾清桓瞧见了地上的笺纸,已不及归还,好奇心起,暗自打开一看,上面写道:“落花自作风前舞,流水依旧只向东。”
他失魂地木然独立许久,方回首走进府门,见顾清宁正立在影壁前的长廊下静视着她自己刚挂上去的灯笼,便驻足与她一齐仰首观望,问了句:“姐姐,你写的是什么?”
顾清宁收回目光,背向而去,身姿挺直,语气坚厉,只回了四个字。
“命不由天。”